他一有驚人之舉就意味著案子快破了。
正如他所料,韓均帶眾人走這一趟夜路並非心血來潮。
他故作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楊局,記得上午跟您說過,我是在農村長大的,小時候家裡窮,沒什麼錢。一到做秧畝(育稻苗)的時候,我就會拿上手電筒,帶上一個蛇皮袋,大晚上出去抓田雞(青蛙)。一斤田雞好幾塊,運氣好一個晚上能掙上百。當然,這是違法的,不過那會兒窮得根本顧不上,並且也沒人管。”
楊忠旺是城裡人,哪裡知道這些,竟饒有興趣地問:“怎麼抓,好抓嗎?”
想起一個晚上賺一百多的童年,韓均得意地笑道:“好抓,用手電照著,它一動不動。就用手,不要其它工具,一抓一個準,不過眼神要好。我們村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看我一晚上掙那麼多錢眼紅,也出去抓,可他眼神不行,看不見,一晚上也抓不到幾斤。”
除了抓田雞、抓蛇、張鱉(用豬肝釣野生甲魚)、張長魚(用長長的竹籠釣黃鱔)的人,誰會大晚上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農村裡幹這些的又大多是些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人。全縣曾經發生過不下二十起嫌疑人晚上出來抓田雞、張鱉,跑著跑著卻去跑到養殖塘偷魚或偷螃蟹的案例。
馮愛軍是本地人,是在農村長大的,醍醐灌頂般地反應過來,不禁脫口而出道:“案發現場周邊幾個村沒有幹這個的,不等於其他幾個村沒有。韓處長,您這一說我發現真有這種可能!”
一個老刑警猛拍了下額頭,追悔莫及地驚呼道:“我們當年忽略了,光想著農忙,光想著家家戶戶忙得團團轉,沒想到農忙時同樣會有人幹這些。”
另一個老刑警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喃喃地說:“他們一晚上走十幾公里很正常,尤其張鱉和張長魚的,淨往偏僻的地方去。”
想成為一個合格的刑警,閱歷真的很重要。
石秀芹母子猝死時就因為從來沒聽說過燻蒸,從來不知道有燻蒸這回事。導致中藥材倉庫在隔壁卻想不到去查。如果他小時候沒有抓田雞的經歷,很可能也想不到這一點。
就在王思強自我安慰之時,韓均一臉嚴肅地說:“馮副局長。你擔任過淩河鎮派出所所長,擔任過刑警隊長,對這一片很熟悉,稍加打聽一下就能搞清楚淩河及周邊幾個鄉鎮都有哪些人幹過這些。
我需要一份嫌疑人名單,最好在明天早上7點前準備好。省廳刑事技術中心一有訊息,我就要把敦促違法犯罪嫌疑人員投案自首的通告貼到他們家門口,我要讓兇手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看見警察。看見警車,聽見警笛,聽到敦促他投案自首的廣播。
我要搞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要讓他意識到包圍圈越來越小,意識到我們的調查離真相越來越近,要一點一點加碼,一點一點收緊。讓他精神高度緊張。直至崩潰!”
難怪他今天一早就要求清查組幹警展開摸排,收集案發周邊幾個村成年男子12年前的照片。
難怪他在預案中明確要求連夜安葬被害人的棺材,明天早上8點,光明正大地開棺驗屍,要讓所有人知道省公安廳派來了積案清查組,時隔12年重新徹查沈霞案。
難怪他要求衛生局組織醫療人員,從明天上午開始協助公安幹警大張旗鼓的採集dna樣本。
……
一環套一環,先讓兇手知道公安機關在開棺驗屍。要徹查此案。讓他聯想到今天要村幹部要老照片的事情,讓他誤認為當年作案時被別人見過。公安機關正準備認人。
省廳刑事技術中心那邊有結果最好,沒結果也可以利用物證已丟失,兇手卻不知道的資訊不對稱優勢,讓兇手意識到只要抽到他血,採到他的樣,他的罪行就會暴露。
公安機關已佈下天羅地網,走到哪兒都是警察,讓兇手意識到想跑都破不掉!
一連搞三天,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在如此強大的政治攻勢下,兇手心理防線很容易崩潰,就算齊科長髮現的物證沒價值,他一樣會老老實實交代。
馮愛軍徹底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立正敬禮道:“請韓處長放心,用不著等到明天到早七點,凌晨兩點前,我保證把嫌疑人名單交到您手上。”
“好,我等你的好訊息。”
“是!”
聲勢浩大的行動其實針對的只是為數不多的嫌疑人,具體行動要按照嫌疑人清單部署,馮愛軍一刻都不敢耽誤,連招呼都顧不上跟省廳刑偵局楊副局長打,跨上腳踏車就往回返。
作為該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