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了甬道後,四周的溫度就一下子降了下來。在這裡,根本感受不到外面驕陽似火的感覺。甬道的四周鬱鬱蔥蔥的豎立著很多樹。鄧霖只認得出其中的二成樹名。樹的下面還有很多奇花異草,五顏六色的異常好看。居然把這裡點綴的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很多靠近廊道的樹都盡力伸展的自己的軀體,導致一些樹枝已經深深的伸進了廊道里,它們擺著各種造型,像是在迎客一般。它們明顯經過了精心修剪,故始終保持著甬道的通暢。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路上連綿不絕的美景使得鄧霖都忘了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了,終於拐了幾個彎後,眼前亮了起來。這裡已經沒有樹了,只有青青的草坪,耳邊還響起了水流聲。走上了一條彎彎曲曲的九曲橋後,就看到了一座八角湖心亭,然後他就看到了胡濙。
胡濙看上去還是老樣子,只是兩鬢多了幾縷白髮。此刻他正端坐於亭子裡的石凳上,手中卻提著一根長長的釣竿。鄧霖的到來似乎根本就沒有驚動到他,他仍舊是聚精會神的盯著水面。
所以鄧霖只有等。胡濙在他的心目中的地位絲毫不亞於鄧朝曦。如果說鄧朝曦給他的感受是慈愛,而胡濙則代表著威嚴。胡濙沒有說話,鄧霖當然只能站著;而且是小心的站立著,因為他擔心腳底下弄出聲音來會驚動池子中的魚。
終於水面上一陣韻動,然後便形成了一圈圈的漣漪,緩緩的往外圈擴散。胡濙更是小心的收著線,可是當釣鉤也離開水面後,卻發現上面空空如也,原來那魚甚是機警,居然並沒有完全上鉤。
“哎,可惜了,看來我的心還是不能平靜下來。”胡濙嘆了口氣後這才抬起頭注視著鄧霖,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我還是驚動了世叔了。”鄧霖的話充滿了愧疚。不知為何,每次對著胡濙的時候,鄧霖還是沿襲著他的父輩們的稱呼,稱胡濙為世叔。而胡濙似乎也樂此不疲,並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自然。
胡濙微微一笑,回過身來,把身後的一個水盆裡的魚都放回了水池中後,才說道:“你以為你在旁邊分散了我的精神?”
鄧霖不置可否的望著胡濙,卻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胡濙一定會說下去的。
果然胡濙接著說道:“你在進門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還記得那兩隻腳印嗎?”
鄧霖點頭,他就是站在那兩隻腳印上才把門開啟的。
“那兩隻腳印下面有很多機關,末梢有十九根金屬細線連線到我這裡,能把你的體重,甚至心跳聲都傳到我的耳朵裡。”胡濙一邊放下了被捲起的袖子,一邊說道。
“世叔是為了知曉來者的用意?”鄧霖揣摩的問道。
胡濙再次問問點頭道:“不錯,你一向很聰明。真誠對於一個人來說非常的重要,如果他心懷鬼胎,則很難選擇正確的門進來,而一旦他選錯了路,則至少需要經歷一百零八道機關的考驗。說說為什麼你能這麼快安全的進來?”
鄧霖回道:“因為我信任世叔,所以安然的按照世叔提示的去做了,然後就進來了。”
胡濙接了下去說道:“所以我的那扇門就是把沒有惡念的人引進來。”胡濙邊說著,邊沿著九曲橋緩步向前走著,鄧霖會意跟了上去,邊走邊問道:“為何世叔的府里居然看不到一個下人?”
胡濙笑著說道:“本來我這裡就人不多,皇上親征,年紀輕的又被調走了一撥,剩下的人就只有兩三個了。現在估計不是去買菜了,就是去逛市集去了。”
“這麼大一個府邸只有兩三個用人,連門衛都沒一個,那是不是也太少了?”
“自給自足,豐衣足食,何況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哪個小偷進來也算他倒黴。”胡濙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鄧霖陪笑道:“世叔光明磊落,正氣昂然,身正當然不怕影子歪。”
胡濙微微沉吟了會後正色道:“你錯了,世上有好人就又壞人。好人遵循規則辦事,壞人為了利益不惜破壞規則,然而規則總有漏洞,必有空子可鑽。所以世上總有不公平的地方。正因為如此,好人如果要對付壞人,就需要比壞人更奸,更壞。”
“那好人壞人不就難以分辨了嗎?”鄧霖眯著眼睛一邊思索著一邊問道。
“那就要看得到利益的是誰了?”胡濙馬上回答了。
鄧霖抹了抹鼻子說道:“好人是為了別人或者集體的利益,而壞人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世叔的意思是說評定人的好壞,其實只需要看他做事的結果,而不用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