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出聲的鄭和這次倒是搶著答道:“大師兄方嘯覺天資聰敏,他很明瞭決不能逆流而上的道理,更何況建文帝已經失去了雄心,且中原在朱棣的勵精圖治下,治理的井井有條有條,推翻朱棣是絕對不現實了。所以他的著眼點只能是放在了下一個皇帝身上。”
“即使是朱高熙稱帝了,方嘯覺難道算是報仇了?”鄧霖還是覺得很困惑。
胡瀅嘆了口氣說道:“當初我找到建文帝的時候,為防止他們臨死一搏而造成蒼生受難,故採用了懷柔政策以安其心。”
“不就是那場棋局嗎?”鄧霖瞬間回想起了當年的蒸籠棋局,就是這局棋拖住了方嘯覺二十年。
胡濙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一場棋局就能拖住他,那他就不是方嘯覺了。”
“所以還有另外的條件。”鄭和點頭附和道。
胡濙微微一笑,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方嘯覺唯一的命脈是他的兒子,攻破南京之時,他的兒子剛好出世,孩子一將領,母親便難產而死,故此方嘯覺晚年得子,對其尤為愛護。城破之日,方嘯覺也知走的是條不歸路,可是倉促之中,卻來不及安置他的兒子,而被我趁亂之中收斂了起來。”
鄧霖聽罷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誅滅九族的風險,世叔當然也不能帶在身邊。”
胡瀅點頭說道:“所以我帶著他的兒子的一件衣物上了歸依寺,他當然相信了。於是我提出了我的條件,那便是照顧好他的兒子。”
“天道門弟子向來繼承師傅袁明子的志向,立足於誠信,所以我們四兄弟之間,只要話一出口,便無反悔之理。”鄭和補充道。
鄧霖摸了摸鼻子問道:“我到想知道世叔如何安置那孩子的?”
胡瀅狡黠的一笑說道:“我答應把他兒子交給了關東萬馬堂的劉星河。”
數十年前,胡瀅有次出塞苦行,在偶遇了劉星河後便結交為故知,得知劉星河因少年練功不慎,竟傷了經脈,導致不能生育。而關東萬馬堂的獨門武功“萬馬崩騰”刀法,以及獨門心法“慈航真氣”一向是一脈單傳,劉星河不忍劉家斷後,故也請胡濙留意幫其尋找養子以繼承萬馬堂的武功。
關東萬馬堂遠在塞外,並不在中原管轄之中。且劉星河一向穩重,為人和善,從不與人結仇,交付給他的確是個最佳的選擇。
一想到跟隨著馮君揚的劉子涵,竟然是方嘯覺的兒子,鄧霖的頭不覺大了起來。天高海闊的,居然還有這樣的奇遇。可是腦筋一轉,他便察覺出異樣了。
“那為何方嘯覺會突然出現劫了法場?”
法場殺的是朱高熙的世子,跟方嘯覺沒有一點的關係。方嘯覺已經退隱了二十多年,為何會突然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出手呢?
鄧霖憋著滿腦袋的問號,卻發現眼前的兩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卻不發一言,眼光裡卻充斥著殷切的期待。
“朱高熙的世子有多大歲數?”鄧霖森然問道。
“巧的很,與方嘯覺的兒子是同一天生的。”胡瀅滿意的答道,他相信鄧霖已經找到了那把無形的鑰匙。
轟的一聲,鄧霖的腦袋裡彷彿發出了一聲悶響,全身的熱血彷彿瞬間倒流了起來。
“方嘯覺洞悉時局,他早有準備。孩子一出生,他便親入朱高熙王府,調換了兒子。”
胡濙與整合同時沉重的點了點頭,表示了預設。
這是唯一的解釋,方嘯覺出面救的是自己的兒子。而劉子涵,卻是真正的朱高熙世子。二十年的寄託,最終還是陰差陽錯的出了事情。
方嘯覺實在是太強了,他二十年前就為自己準備了後招,一旦建文帝失去了動力,他就將希望寄託到了他的兒子身上,只要朱高熙當了皇帝,之後便是他的兒子。一旦成真,大明江山將悄然改朝換代,皇帝將由朱姓改成了方姓。
回想起二十年前胡濙初訪方嘯覺時的情景,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卻都故意隱瞞了內心深處的算計。只不過兩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選擇了朱高熙作為朱棣的皇位繼承人。合約就是這麼完成的,只是方嘯覺算計更深,始終走在了胡濙的身前。
胡濙長嘆了一聲,二十年來,貌似自己處處得益,方嘯覺卻漸入頹道。只是這最終的結果呢,與那場棋局的結果正好相反,方嘯覺竟是完勝。幸好還有鄧霖,這已經是胡濙最後的底牌了,殷切的眼光中,胡濙不禁淚眼朦朧。
鄧霖不禁閉起了眼睛,當把一切都理順後,才緩緩的張開了眼睛。在此期間,屋中一片寂靜,靜的連一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