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賊窩,不摻和這些糟心事兒。
可是現在,新主公是個年輕俊美的世家子,看上去比那太傅好相處的多,言語之間也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難得遇到一個不覺得他出身粗鄙的主公,當然要留下來為主公效力。
他不傻,張文遠也不傻,如果新主公現在表現出來的都是裝的,這小子不可能那麼咋呼,也不會幫著外人誆騙他。
新主公是正兒八經的世家子弟,才智謀略肯定比他強,哪裡用得著他來出主意?
原煥以為這人會說什麼馳騁疆場威震天下,得了這麼個答案也是出乎意料,不過仔細想想,的確是呂布會說出來的話。
現在的呂布還沒有另起爐灶的想法,和董卓關係惡劣也只是想著另外找人投奔,而不是反出京城自己單幹,如此正合了他的意,“奉先主動來投,在下喜出望外,只是話先說在前頭,在下的身份暫時不可示人,接下來可能要過很長一段時間顛沛的日子,甚至可能使諸位屢陷險境,如此,奉先和文遠還要繼續追隨嗎?”
話到最後已經不是說給呂布自己,而是呂布張遼兩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能走到哪一步,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走上匡扶漢室的道路,大漢已經是輛被蟲蛀了芯的破車,與其費盡心思修補,不如破而後立,砸了破車造新車。
呂布被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視著,咧了咧嘴傲然答道,“大人多慮,能讓我呂奉先陷進去的險境可不多見,再說了,我們幷州兒郎,何時怕過顛沛?”
“不怕有人挖坑,只怕他們不夠咱們打。”張遼想將胳膊搭在這人肩膀上,搭了兩下發現夠不著,於是換成抱著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笑的意氣風發,“大人放心,我們能打著呢。”
呂布不覺得自己初來乍就那麼狂妄到有什麼不妥,扯了扯垂在身後的鬚鬚滿不在乎地補充道,“要是實在在中原混不下去,大不了就回老家唄。”
原煥笑著看向他們,別人可以回老家,他可不行,“既然這樣,以後還請二位多多關照。”
“大人此言折煞我等。”張遼趕緊擺擺手,爭強好勝的年輕小夥兒眼珠子一轉,忽然想起什麼,“主公,高伏義這麼稱呼過您嗎?”
原煥:……
“未曾。”
這也能爭?
“這才對,我張文遠才不會落在他後面。”張遼瞬間眉開眼笑,立刻就把稱呼給改了,“主公先歇著,我們兩個出去敘舊。”
原煥哭笑不得將人攔下,他身子骨不好,每日清醒的時間沒有睡得多,得趁現在醒著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奉先在董卓身邊當差,不能離開太久,文遠雖然好些,也不能一直見不著人,否則容易惹人生疑。”
郿塢戒備森嚴,董卓安頓好長安的一應事宜後就會到郿塢,老賊在長安城心懷戒備,到了他一手打造起來的郿塢之中定會放下心防。
長安城裡各方勢力糾纏不清,他如今勢單力薄不好插手,等董卓到郿塢,反而比在長安城更好下手。
“奉先回到太師府暫時不要露出破綻,若無意外,司徒王允很快會想法子聯絡你,屆時只需配合王司徒的計策即可。”原煥溫聲開口,唇角微微揚起,笑意淺淡如空谷幽蘭。
呂布看了張遼一眼,有些疑惑地問道,“王允老兒是大人的人?”
“並非,只是在下對王司徒的為人略有了解。”原煥搖搖頭,抬眸看向床前站著的兩個人正色道,“你二人記下,這裡沒有袁氏子,只有鄉野出身的原煥,‘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的‘原’,‘煥乎,其有文章’的‘煥’,記住了嗎?”
兩個人文化水平有限,四書五經都是聽過名字沒看過內容,只能聽出他們家主公給自己換了個名字。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換個名字不是什麼大事兒,他們記是能記住,可是主公之前官居太僕,朝堂上那麼多人見過他,身份不是換個名字就能隱藏住的啊。
張遼皺著臉很是苦惱,“主公容顏不俗令人見之難忘,只改換姓名藏不住身份,難道以後只能不見外人?”
“改名換姓只是應一時之急,待離開此處,之後便無需避開外人。”原主在史書上只留下寥寥幾筆,在這個的時代卻是聞名遐邇的世家公子,只要他頂著這張臉,遲早會被人認出來。
可認出來又能怎樣,等除掉董卓,他也不懼被人認出來了。
即便漢室是輛破車,在這輛破車徹底分崩離析之前,也依舊是無數人的信仰所在,正統二字重若千鈞,身為正統不一定能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