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這次的事情不能置宣王於死地,他又怎會在那日和宣王撕破了臉將他拒之門外?
謝忱親自前往刑部外慾迎接出獄的宣王容瀾,卻不想他到之時。卻被人告知容瀾早已經在半個時辰前被人接走,謝忱詳細問了宣王在獄中之事後,就連忙上了馬車匆匆地朝著宣王府趕了過去。
刑部對面小巷的拐角處。一輛湛藍色橡木馬車停在那裡。
馬車的車簾被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掀起,透過車簾,一雙略狹長的眸子看著謝忱乘車離開之後,頓時浮現出陰沉之色。
“看來還是我賭贏了?謝忱果然來了。”
薛柔靠在一旁,雖未看到外界情形,可從容瀾身上突然飆升的寒氣就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容瀾手指緊緊握著雲雁細紋的華貴簾子,看著謝忱上了馬車離開刑部之後。手背上青筋暴起,片刻之後,他才鬆開了手將簾子合上。轉頭之時臉上已是一片寂然,他抬眼的看著眼前面容恬靜的少女,帶著幾分冷意道:“我與謝忱相交也有近十年,彼此知根知底。原以為我對他極為了解。卻不想到頭來卻還不如你一個外人看的透澈。”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爺障目了。”
“是啊,我是被權利遮了眼,居然會傻的以為以利而聚之人當真會為我捨身忘死。”
容瀾微垂著眼簾輕笑出聲,話語中卻全是冷厲之意。
他手掌置於膝上,慢慢收攏成拳,此時他整個人身上看著雖無不淨。發衣也皆是幹整,只是身形卻消瘦了許多。眉眼之間也鋒芒盡斂,平添了幾分滄桑。
這些日子他在獄中雖未受折磨,那些獄卒也不敢輕易齪磨於他,可短短十數日的囚禁卻讓他看盡了人情冷暖,原本他以為的意氣風發,將儲君之位視為囊中之物的狂妄,如今看來卻如同笑話,而當他想起芹兮將薛柔之計策交予他時,他只是抱著一線生機試試看,而如今他真的脫困了,卻只覺得心中發寒。
原來他在楚皇眼中從來就不是兒子,而只是他制衡皇權的棋子。
用不上時,立刻能廢了他將他下獄,半點不留情面,而當他察覺到一旦失去他的制衡,福王根本不是慶王的對手,皇權被人覬覦之時,他便能輕易將他放出來,無論他之前到底是否有罪,亦或那罪名是真是假。
在楚皇心中,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隨時可以捨棄,從來不放在心上的棋子。
薛柔看著容瀾的神色並沒有出口,更沒有去說安慰之言。
容瀾並非是那麼容易就能輕易打倒之人,他眼下的困頓不過是因為突然受挫而起,而且他此時心中惱怒大於苦澀,她若順著他的話安慰於他,不僅換不來半絲感激,恐怕還會被容瀾以為她是在嘲諷於他,更何況經此一時,恐怕無須她多說什麼,容瀾也會對某些人對他的“恩情”矢志不忘。
片刻之後,容瀾臉上恢復了淡然,他抬眼看著薛柔認真道:“這次的事情還要多謝你幫忙,若非是你所出計謀,想必我這次是真的出不來了。”
薛柔聞言淺笑道:“宣王不必謝我,我只是不願讓慶王得勢罷了,否則這京中平衡一破,受難的便是如凌王和渝王這般無權無勢的親王皇子了,更何況王爺身邊也有能人,我聽聞程雲先生鄔埕就效命於王爺府中,他之心思謀略堪稱世間罕有,有他相助,想必就算我不言說,他也能輕易助王爺脫困,薛柔恐怕只是趕巧了而已。”
容瀾聽到薛柔提起鄔埕,臉色頓時一沉,眼底閃過陰戾之色。
薛柔見狀微怔:“王爺?”
“鄔埕死了。”
“死了?”
薛柔皺眉,滿臉不解的看著容瀾:“鄔先生怎會突然而死?”
容瀾目不轉睛的回視著薛柔,眼中的陰沉之色彷如利劍想要刺穿薛柔心底,他在牢中十數日,當靜下心來之時早已經明白自己到底是從何處踏入了陷阱,鄔埕的死,不僅讓他失去了最為重要的左膀右臂,更是讓他自己把自己推入了絕境,如今仔細想來,那些鄔埕所謂的疑點皆是因他多疑而起,而想起最後命人截殺鄔埕的事情,他更是悔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若是有鄔埕在,他何至於落到今日的地步?
此時聽薛柔突然提起鄔埕,他才猛然想起,最初懷疑鄔埕的時候,就是因為薛柔在豫國公府所言的事情,她那一句“燈下黑”驚到了他,他才會開始命人處處監視鄔埕,把所有本不是重要之事無限放大,不僅不再全心信任於他,更是對他生了嫌隙
容瀾想起那日在書房中鄔埕離開時晦暗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