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說慌,我知道自己已經中了毒。
是從很早以前,我從胡真回來,便已經發現自己的中毒症狀。在我手臂有一根藍色的線在慢慢長長。我曾在丁府的書房中無意間翻到過一本描述毒物的藥書。因為它的描述很新奇,很像故事,所以我倒是把它翻著看完了。所以,我知道這種毒,是一種北疆的毒草,名為浣草。它是以血入毒,表現就在人的手臂上那根藍線。只要藍線長過手腕,就會毒發。但在毒發前,不會有任何症狀不適,所以若是不知道這種毒的人根本不會注意。
以血入毒,我在胡真只有一次被他人刺針入體,就是古裡甲玉用針幫我治療腿傷。所以,我想那時她一定恨我入骨,也預見到了我好之後完顏越便會娶我這件事。如今那藍線剛過手肘,可見她下的浣草份量應是給我留了五年左右。那樣,完顏越應該也懷疑不到她的身上吧。
我並未對任何人講過,原因是我真的並不在意。五年,應該夠我把所有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晉南王也應該登基了,再將“雲士集”安頓好,我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吧。
現在,若我不說,怕阿巧她們是不會讓四王妃離開的。她雖然下毒,但我知道她其實心並不壞,而下毒對於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何必再為難她。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也許姜允霖也只是身不由己吧,那麼有她陪在身邊,總好過他將來一無所有的好。更何況,我並不想用姜允霖來威脅她。姜允霖於我,始終不同於別人吧。
阿巧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句:“小姐。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點點頭,輕輕挽起袖口,給她看那根藍線,說道:“此毒叫浣草,只要這根藍線過手腕就會毒發。”
阿巧盯著那藍線,搖搖頭,道:“我不信。小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你從來沒給我說過?”
我笑道:“什麼事都要告訴你們?你們知道了不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麼?也沒有什麼,還有這麼長的時間。我現在不是什麼事也沒有嗎?”
阿巧氣道:“正是還有這麼久,為何你不早告訴我們,我們也可以為小姐早點找解藥呀。”
為何,是呀。為何呢?是因為我在這世上再無牽掛之人,所以生無可戀嗎?還是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不讓姜允修他們登上皇位。這個理由一旦消失,我還能撐下去嗎?我沒有答案。
阿巧沒有再說話,輕嘆一聲,道:“既如此。四王妃,請吧。”
說完,她便拖著還在震驚中的四王妃出去了。
我坐下來。再倒了一杯“金峻眉”,這茶滋味真的不錯。而且今夜註定無眠了。
果然,只半個時辰,所有人便齊聚“聽濤殿”。
我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這幾個人:阿巧氣呼呼地不說話,只悶頭喝茶;秦希玄面露疑惑,幾次想開口,看了看凌雲又忍下;凌雲的臉色幾乎可以說是憤怒,但偏偏憋著,就是不開口,只用那可以砍人的目光盯著我;至於小六,就站在我身後,如今也不再隱藏,只站在那兒,木木的不說話。
看他們的神態各異,可稱精彩。再看他們都不說話,這空氣也像靜止不流動一般,讓人發悶。
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問道:“如果不說話,我可要回府睡覺了。”說完,站起來,作勢要走。
“站住。”凌雲終於開口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本來就想撇下我們,所以乾脆就這樣了,連藉口都懶得找了?”
我揉揉眉心,說道:“凌大哥,小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只是我也剛剛發現沒有多久,還沒有找到機會告訴你而巳。今日也是一時情急就這樣說出來,按說我也想找個好的機會再說,再商量一下怎麼辦。”
凌雲的臉色稍緩,秦希玄馬上接著說道:“就是嘛,我就說小姐不會這樣不負責任的。凌大哥,還是你想多了。”接著他轉頭向我,問道:“小姐,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呢?”
他問到我最不想面對的問題,怎麼辦?我只知道這浣草之毒,可我看的那本書上並沒有寫如何能解。我只知道它被列為北疆的三大奇毒之一,怎麼辦,只能讓凌雲他們加派人手去找解藥。可現在我不想浪費人力在這上面,要奪這天下,各方面的人手都很緊張,更何況,以我對凌雲的瞭解,這件事他根本不可能假手於人。
果然,我還沒說話,凌雲就站起來說:“既然你知道這種毒,那麼名字、出處你應該都知道吧?”
“這毒叫浣草!”阿巧搶先說道,“只是出自何處嘛……”阿巧看向我,我介面道:“是北疆的一種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