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諾走得決絕,一度讓本就因為谷之華與孟神通之間的關係而安靜下來的大殿,變得更加凝重死寂。此時,沒有人注意到已經倒在角落裡沒有了氣息的西門牧野,沒有再在意哭泣的谷之華,所有人都只看著那個來去隨心的夏君諾,看著他離開。
這個被稱作聖手仁心的醫谷傳人即使摟著一個人,穿行在滿地死屍、鮮血染成的道路上,卻仍然給人以一種好似閒庭漫步般的感覺,從容優雅,淡然冷靜,似乎是因為已經看過太多的生死,也看淡了生與死的距離,再慘烈的場面都無法讓夏君諾產生一絲的憐憫,他的身影始終溫雅淡然。
望著遠去的背影,看到被夏君諾小心摟住的厲勝男,那一抹紅衣飄起,纏上純白的色彩,呂四娘甚至有一種錯覺,似乎在夏君諾的心中,生與死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不會在意,也不會留心,此時他表現出來的溫柔只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傲然,以及不屑於相交的漫不經心。
這怎麼可能,呂四娘微搖頭,晃掉自己腦海中荒唐至極的想法,夏君諾是夢道人的高徒,聖手仁心,溫和有禮,又心懷天下,從他平日的為人處事就能看出,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蔑視人命?
除掉了心中荒謬的想法,呂四娘卻忽然想起了夢道人,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猛地一咯噔,恍恍惚惚間,記憶中夢道人微笑的神情竟然與夏君諾溫和的眼睃相重合,同樣的溫和淡然,同樣的仁心仁術,讓人如沐春風,心生好感,卻也是同樣的無法接觸,就如同那水月鏡花一般,永遠無法靠近,就好像塵世只是過眼雲煙,一切皆不入眼,入世即為出世。
已經離開的夏君諾並不知道此時呂四娘心中的想法,但若是讓他聽到了,說不定,他會微微一笑,然後徐徐道出一切,解了呂四娘心中的疑惑,也好為醫谷正名,只可惜現在的他並沒有聽到,所以,夏君諾只是溫柔地笑,憐惜地將厲勝男摟進懷中,該斷的塵緣他已經幫她斷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她幫他結姻緣了?
“我報仇了。”山谷的風吹散血腥之味,厲勝男低聲地說著,她雙手死死地拽著夏君諾的衣襬,沒有一絲一毫地放鬆,微啞的聲音難辨思緒,“我已經報仇了。”她喃語著同樣的話,一遍又一遍,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激動,微喘的聲音震盪著空氣,向天地宣告。
“是,你已經報仇了。”夏君諾微笑著,低頭輕輕地吻上厲勝男的眉心,溫熱的唇碰在冰涼的眉心上,奇妙的感覺傳遞到心底,夏君諾忽然有一種要將對方揉進骨血中的渴望。輕撫著厲勝男的臉頰,夏君諾低語,“勝男,你願不願意陪我回醫谷?”
“好。”厲勝男抬起頭,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代表脆弱的眼淚,厲勝男微勾起嘴角,美麗的眼中是星光閃爍,剎那間展現出來的風華,讓人失神。
“走吧。”夏君諾目光一閃,溫潤的眼中漾起波紋。
“好。”厲勝男忍不住微笑,是卸下重擔的輕鬆,她報仇了,也放下了,現在她要抓住屬於自己的東西,沒有人能夠阻止!
微風輕吹起衣襬,豔麗的紅與純粹的白交織在一起,相攜的默契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跟在後面的小小藥童晃著腦袋,糾結地想著一些很應該糾結的問題,醫谷?醫谷在哪裡?
小城
雖然說厲勝男答應了要跟夏君諾去醫谷,但是沒有緊要事情,兩人也並不急著趕路,路上無事,又見景色宜然,風景如畫,兩人索性就一路邊看邊走,從北到南,從平丘到水域,細細品看過去,倒是頗有幾分遊山玩水的悠然。
這一日,夏君諾和厲勝男行到了一座小城,這裡雖比不得洛陽的繁華氣派、貴氣雍容,但是氤氳了水鄉氣息的小城,卻多了幾分別處所沒有的雅緻。可巧,今日正好是集市,人群接踵,熙熙攘攘,迭起的叫賣聲合著笑鬧的談論,倒是熱鬧非凡。
看到滿街琳琅滿目的小玩意,那可是樂壞了趙白,前幾日盡看著些青山綠水,雖然是美得出塵,卻沒有人煙,哪裡比得上現在的熱鬧吸引人,見著這些把式玩意,趙白如何願意錯過,若不是他還記得先生交代的話,不能隨便亂跑,只怕是一進城就已經沒有了蹤影。
夏君諾將趙白期望的目光看在眼底,他微微笑了笑,也知道這幾日來是憋壞了這個愛熱鬧的小傢伙,不願再拘著他,也因為看到了厲勝男臉上流露出的些微倦容,夏君諾輕點了點頭,只囑咐了趙白不能跑得太遠,就不再管著他了。
小傢伙得了特赦,歡呼一聲,一溜煙就跑遠了。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在人群中穿行,看得厲勝男是眼睃微眯,神情中頗有幾分不滿,“君諾你倒真是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