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往哪去?”身後的人不答,風吹亂了我的頭髮,亂髮覆在我的臉上,我用手撥開,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你還能逃到哪去?你逃不了了……”
背後突然探過來一條胳膊,劉玄的左手像把鐵鉗一樣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呼吸一窒,下意識的右手往後縮,手肘直撞他腰肋。
他悶哼一聲,顯然受力不輕,然而他的手卻仍是沒有絲毫鬆手,我漸漸感到窒息,因為瞬間缺氧,眼前的景物頓時變成白花花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
“你得陪朕一起……”他猛地鬆手,我趴在馬背上劇烈咳嗽,涕淚縱橫,狼狽至極。“朕在哪,你都得陪著。”
他勒住馬韁,駐足路邊。
我勉強緩了口氣,啞聲:“你的目標那麼明顯,難道要我陪你一起送死不成?”
他冷哼一聲,從馬背上跳下,然後又把我生拉硬拽的掀下地。
“你要做什麼?”
他橫了我一眼:“棄馬。”邊說邊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了下來,又把頭上的冠冕摘下,一同扔在路旁草叢中。
我不屑,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果斷:“即便如此,你還能往哪去?”
“先出城。”他抓起我的手,這一次卻沒有使出過大的手勁,只是握著不鬆手,“我們混在人群裡出城,然後往高陵去。”他的怒氣消散得飛快,居然咧開唇角,衝我露齒一笑。
那兩排整齊白淨的牙,看得我一陣發寒。我咬了咬唇,索性開門見山,不願再跟他繞彎:“你到底想怎樣?你的大漢國已經垮了,你也不會再是光武帝,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還沒完。”他笑得十分篤定,“當年高祖創世,亦是大起大落,九死一生。朕曾說過要成為高皇帝,而你會是朕的……”
“你別做夢了,我不會陪你一起送死的!”我甩開他的手,用力過猛,腕骨掙得險些脫臼。
他的笑容一點點的收斂,一點點的消失,臉色終於完全陰暗下來:“你真就那麼想我死?”
我向後連退兩步,毫不留情的丟下狠話:“對!我想你死!你不是一向自負聰明嗎?怎麼連我對你是否真心,你都瞧不出來?”我哈的一笑,諷刺道,“你該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我喜歡你吧?”
他一言不發,那雙毫無光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麗華,你我乃是同一類人!”他語速緩慢,一字一頓的說,“從我見你第一眼起,我便知道,我們是同一類人,在這個世上苦苦掙扎,寂寞、頹廢、孤獨,無所依,最後能倚靠,甚至拯救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
我吸氣,一個心寒的念頭在腦中閃電般的掠過——這是個孤寂如狼的男子,他本不該存於人世,他的本性就是一頭混在人群裡生存的孤狼,然後獨自悲憤、掙扎、寂寞、頹廢、自慚、驕傲……他盯上了我,是因為覺得我和他是同一類人,同樣的憤世嫉俗,同樣的寂寞無依。所以,他一步步的接近我,想把我同化,把我變成和他一樣,甚至不惜一切的把我內心潛在的陰暗面殘酷的挖掘出來。
他根本就不是人!是惡魔,心理扭曲、變態的惡魔!
“我不是你。”我舔著乾涸的唇,艱澀的搖頭,“我擁有你所沒有的東西,我有所愛的人,還有愛我的人,在這個世上,我並非獨自一個,我並不孤獨。”
“你少自欺欺人了!劉秀根本不在乎你!他若在乎你……”
“他在乎的。”我柔柔的笑,笑容是篤定的,自信的,“他在乎我!你用不著再挑撥離間,這招我早已融會貫通,並且學以致用,你不用再費心教我這個……我不會再受你蠱惑,我現在能很清醒的告訴你,他在乎我,比我想象的更在乎!除此之外,我還有家人,他們也很關心我,愛護我,我比你強百倍,你才是真正一無所有的人!”
“住嘴!”隨著他的話音,一巴掌迎面打來,我沒留神竟是結結實實的捱了他一耳光。脆亮的耳光打得我面頰腫痛,左耳嗡嗡作響。
“你是我的,所以只能和我在一起。”他邪氣的笑,上前拉我。
我拔出短劍,劍尖直指他的鼻樑:“滾!別他媽的逼我親自動手宰了你!你仔細掂量了這是什麼地方,我無需動手,只要在這裡大叫一聲,你馬上就會變成過街老鼠。”
“然後呢?”他抿著唇,不怒反笑,“不愧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女人呢。如果能死在你手裡,到了那邊,我也可以一直跟在你身邊,呵呵。”
他笑得陰鷙,我氣得手指都在打顫。在這個時代,人們尚不信佛,沒有所謂的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