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多問,匆匆順著管家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遙遙隔著湖,我看到我爹正坐在亭間石凳上,一手端著個茶盞,一手衝我招手。老爺子笑眯眯的模樣讓我舒了一口氣。
我上前,剛踏入亭子裡,老爺子就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柺杖敲我腦袋,我抱頭鼠竄,“爹……爹,有話好好說,我剛回來哪裡又惹到您老人家了?”
我躲在柱子後邊看他,老爺子揚揚眉毛,衝我勾勾手指頭,道:“過來。”
我脖子一梗,“不去!”
老爺子頓時有如牛頭馬面,我瑟縮著挪過去,我爹將手中杯盞扔到桌上,捧著我的臉看了看,隨後輕輕抱住了我的腦袋塞進他懷裡,我爹的手帶著粗繭,拂過我的臉頰的時候癢癢的,我順勢趴在他懷裡,嗅著他身上的苦菸葉的味道。
他說:“倘若當真剩下你孤零零的,我到下邊可怎麼跟你娘交代。”
我懂他的意思,先帝即將駕崩之時,對於像他這樣的大將,可以說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稍有踏錯,萬劫不復。
我不敢說什麼,怕勾得他心裡難受,於是岔開話題問道:“新皇登基幾天了?我進長安城的時候看守衛怎麼還是那麼森嚴。”
我爹吞吐了下,“……兩,兩天。”老爺子和我一樣,都不會撒謊。
我一聽他這話,頓時眯起了眼睛,直起身子看他:“兩天?!我在臨霜收到你的信的時候都是五天以前的事情了!原來那時候先帝還沒駕崩,新皇還沒登基?”
“你……你小聲點。”我爹心虛地說。
我抱臂瞪他:“說!——邊關守將擅離,輕則罰俸重則掉腦袋。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咳……”我爹尷尬,“那時候形勢如此,我還以為我活不到參加新皇登基的登基大典,想著叫你來給我收屍來著,你老子我可不想黃泉路上連個給我哭的人都沒有。”他掏出來菸斗塞菸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看我爹悠閒自在吐菸圈的模樣,氣的甩袖就走,隔了老遠隱約聽到他在我身後劇烈的咳嗽。
這天晚上,府里人差不多都睡了去,我偷偷摸到管家房外,輕輕釦了扣窗子。
老管家聲音響起,“誰呀?”
“清叔,是我,如玉。”我道。
管家在裡邊慌忙點了燈,開啟房門,“小姐,是有什麼急事?”
我低垂著眼睛,醞釀了下說辭,道:“清叔,你年輕的時候跟著我爹上過戰場,也是看著如玉長大的,如玉的長輩幾乎盡數捐軀疆場,所以從小如玉是把你當做親叔叔看的。有些事情,清叔就不要瞞我了。”
管家拿著燈的手抖了抖,一陣風過,他手中油燈熄滅,我等了許久,黑暗中他的聲音才響起,帶著些許的顫,“我不想瞞小姐,可是老爺的脾氣,小姐是知道的。趙清心疼老爺,也心疼小姐,索性,這事情,就攤開了說吧。”
???
我在府中才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皇帝召見我。
我爹盯著我看了半響,交代我:“陛下問話就好好回,不要鬧小孩子脾氣。”
我點頭。
“還有……倘若陛下要扣你餉銀,定要抵死不從,寧願挨幾鞭子也別被罰俸!”我爹眼睛亮晶晶地看我。
我:“……”
宣政殿一如既往高聳威嚴,我站在殿下的白玉石階上,看著來往宮女侍衛素袍匆匆,恍如隔世。
太監通報之後,我走進殿門,跪下行禮,正坐在那裡批閱奏摺的華南屏抬眼淡淡掃了我一眼,道,“先跪著。”
我窘迫,但是畢竟是我先犯了錯,他罰我也理所當然,將軍沒有皇命離開駐守地,此事可大可小,倘若往嚴重裡說,他想要我腦袋都行。
然後他就將我晾在一邊不搭理,我抬起眼偷偷看他,他身穿玄色龍袍,露出廣袖外的手如同色澤清潤的暖玉,白皙修長的手指執著根硃筆寫寫頓頓。
過了好久,我跪的腿都麻了,悄悄挪了一下小腿,換了個姿勢繼續跪著,他這才止了筆,聲音低沉涼薄,“可知錯在何處?”
“臣知罪。”我低頭道。
隱約聽到那邊華南屏輕輕嘆了口氣,對身邊宮女太監說道:“你們下去。”
殿門吱扭一聲開啟,又很快合上,殿內只餘他與我二人,他道:“起來坐著吧。”
我眉開眼笑:“謝陛下。”找了個離我最近的位置坐好,揉了揉冰涼的膝蓋,等待他的訓斥。
華南屏敲了敲桌子,我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