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緩緩拉開……
月月永遠也忘不了眼前的這番景象,凡是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一片似雪的純白。車廂前更是齊刷刷地跪了一片,有朝臣,有百姓,全部披麻帶孝,渾身斂素。
面對如此國殤,縱使心底壓了千言萬語,此刻卻是字字梗在咽喉,連悲聲慟哭的氣力都喪失殆盡。
只瞧見赫連獄突然之間臉色大變,慘無人色,顫抖著身子鑽出車廂,相迎而來的內侍們立刻展開一件白色大氅,圍著他小心翼翼的伺候更衣結髮。百官伏地參拜後。讓出一條通道,道路盡頭是一架金色轎輦。伴著墨公公一聲近似哀嚎的起駕聲,赫連獄在百官的簇擁之下登上轎輦往皇宮趕去。
直到這時,月月仍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一把將躍上車架的鐵焰拽進車廂,用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字音,顫聲問道:“發,發生,什麼事了?”
“陛下駕崩了。”鐵焰垂下臉,低聲嘆息道。
“不,不可能,我們,那麼辛苦才……怎麼,怎麼可以這樣……你是騙我的,對不對?”月月看著手中的枉情花,語無倫次地呢喃道。
“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我們到底還是遲了一步,陛下已於昨夜駕崩了……”鐵焰將月月不住顫抖的身體摟進懷中,用盡量輕柔的聲音在女子耳邊娓娓道來,深恐自己一個重音會驚得月月剛剛見好的舊疾再次惡化。
“我該怎麼辦,他一定恨死我了……”月月抽泣一聲,眼前登時一片模糊,貝齒深深的嵌在下唇裡,血色順著嘴角緩緩流下,然而月月好似沒感覺到一般,咬得更緊了,鮮血沾上裘領。卻不抵心在滴血。
“王爺現在已經是身心俱損了,倘若你再倒下,那該如何是好,你真要他傷心死嗎?”鐵焰緊了緊摟著月月肩頭的手臂,想盡一切辦法勸住女子忽然激動的情緒。
“哇——”一口腥鹹衝口而出,登時在對面的車廂上留下一片鮮紅。
“別這樣,求你別這樣……”鐵焰慌了,接住月月猛然癱倒的身子,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就是命嗎?他曾經問過她信不信命,她現在信了,可是卻無法告訴他……
“月月,月月……”鐵焰的呼喊聲越來越遠,越來越空曠,最後隨著僅存的那一點兒意識,淹沒了聲息。
國殤整整一十七日,傲天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悲痛,而這個悲痛還在蔓延,蔓延至宮廷的每個角落,先是貞妃自縊,緊接著便是柳妃癲狂,隨後蘭貴人在冷宮出了家。蕭貴人搬去太妃殿,所有的美人都遣回了原籍,紛擾的後宮登時冷清到了極點。
三日後,撤縞素,鋪明黃,擁新帝,赫連獄作為皇室唯一的繼承人,理所應當地登上了傲天國主的寶座。
與此同時,那個在鬼門關徘徊了半個多月的女子終於甦醒了……
“謝天謝地,總算把你從閻君的手裡給奪回來了。”鐵焰長吁了一口氣,伸手摸摸了月月仍然微涼的臉頰。
她還活著。月月張開眼,木訥的望著眼前的一切,身上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胸口一陣一陣的發涼,就好像是被人將將擱了一塊冰進去,怎麼捂都捂不化。
“小喜,快去通報陛下,就說人醒了。”鐵焰喜極而泣,不禁抹起了眼角噙著的淚水。
“是,奴婢這就去。”應聲的果然是小喜。
陛下?猛然捕捉到這兩個字,女子呆滯的眼眸突然動了一下。
“誰?你,說,誰?”月月被自己的聲音唬了一跳,這個沙啞乾澀的嗓子是她的嗎?
“我說的是新皇陛下,昨日剛剛舉行了登基大典,王爺現下是皇上了。”鐵焰幫月月掖了掖被角輕聲說道。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啊?月月緩緩轉過頭,望著鐵焰堅定地對著自己點點頭,竟然眼眶一熱流下了兩行清淚。
“哭傷身,千萬別再折騰自己了。我可是耗了渾身的本事才救下你,你不憐惜自己,總該可憐可憐我吧,嗯?”鐵焰像勸個孩子似的,溫柔的聲音驚得自己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前這個女人脆弱的就像一隻瓷瓶,除了順著來,別無他法。
她是叫自己不要哭嗎?她也不想哭,可以眼淚不聽話,她又能拿它怎麼辦呢?
“他……”月月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只問出了一個字。
“命我守著你,救活你,現在你醒了,我想陛下過幾天就會來看你了……”鐵焰無意間瞄到了門口的小喜,瞧著她沮喪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面上卻不敢表出異樣,順著話便支了個相見將近的日子。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