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現在還不能死,石馬坬的杏花和李狗娃正翹首以待地等著他儘快回來,他能這樣兩手空空地逃回石馬坬麼?
他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急得在爛窯裡站起坐下。爛窯外的風小了一些,晴朗的夜裡,小鎮上傳來幾聲女人的哭叫。他知道,又一個生命在這暗夜中離去。但這種恐懼並沒有擊垮他,他想盡快走進深山,那兒幾乎是他的寶庫,他想走進深山後,儘快能夠遇上幾條狼或者其它什麼野獸,用同樣的廝殺方式,讓野獸慘死在他的柴刀之下。
外邊的風或大或小,不一會兒,天空中竟然飄落起了點點碎雨。吳石柱心亂如麻地趷蹴在爛窯口眼巴巴地累到天亮。
他從溝窪上走下去,繞過小鎮的石板街道,沿著古棧道那條深溝往深山裡走。深溝裡,偶爾傳來野狼和其它野獸的嘶叫聲。他的耳朵中完全是這些雜亂無章的慘叫,再就是細細的風聲夾雜著雨點落在樹葉上的沙沙聲了。
吳石柱毫不畏懼地踩著溼漉漉的腐爛樹葉,在深溝裡摸索著。這時候,他什麼也不想,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夠儘快碰上一條狼,才能慰藉他惴惴不安的心境。
約摸走了大半天,茫茫的深山溝裡,沒有見到一個活物。於是吳石柱緊握那把柴刀,沿著遮天蓋地的山峁直朝狼嚎的地方摸過去。
吳石柱費盡馬趴地爬上山峁,冒險走進了茂密的梢林深處,野狼的嚎叫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他繞著樹叢,突然發現在他前邊的一條小溝渠的草窩中,有條小狼正在草灘裡歡蹦亂跳地玩耍。吳石柱斷定在不遠處,一定會有一條抑或兩條老狼正窺視著他,他警惕地在小狼的周圍不停地環視。
林太密,草又深,並且還飄灑著細細的雨點,吳石柱並沒有看見老狼的蹤跡,也不敢貿然往前一步。他要防備老狼對他的突然襲擊,同時也要儘快選擇一個對於自己有利的地勢,然後引誘老狼從隱蔽的地方暴露在他的視線中,這樣他就有了防備,並根據自己的戰術,把老狼砍死在他的柴刀下,他就可以剝了狼皮,扛到小鎮,去換取他所需的東西。
那條天真的小狼並沒有發現他,像小孩一樣玩耍得極為開心,一會兒從草叢中躍起,一會兒又在草叢中打起了滾,快活得就像剛剛學會了走路的娃娃一樣叫人歡喜。
其實,吳石柱並不準備傷害這條小狼,它的確太讓人喜愛了,他從這條幼狼的身上看到了他那娃娃。
他很快從那棵看不清是什麼樹的樹幹上爬上去,悄悄地騎在樹杈上,放鬆了一下神經,舒緩了一口氣。他看見那條幼狼已經爬在地上,兩隻前爪壓著一根毛草,黑黑的眼睛緊盯著毛草搖晃著的草尖,它的後腿弓著,尾巴高高地翹向半空,並且不停地搖來晃去。
他不想驚動這條幼狼,騎在樹杈上動也不動地觀賞著,彷彿他在觀賞著一位幼兒在舞臺上的精彩表演。
雨停了的時候天漸漸亮起來。
吳石柱在這深山裡除了看到這條幼狼而外,再也沒有發現他想捕獲的獵物。那麼,老狼哪兒去了呢?它會不會隱藏在暗處正監視著他,如果老狼真的不在這附近,我就把這條小狼捉到小鎮上,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生命河 第九章(3)
他決不會貿然地輕舉妄動,說不定會猛不防從草叢中躥出兩條兇殘的老狼來。他不會去冒那樣的兇險。因此他用手裡的柴刀在樹杈上使勁地砍了幾下。那條小狼聽到聲響,倏地從草叢中站起來,直立起兩隻耳朵,黑黑的眼睛驚慌地四下裡張望。
小狼並沒有發現樹上的吳石柱。
吳石柱也沒有看見有老狼從草叢中躥出來。
一切都在平靜之中。
平靜中,小狼好像是玩累了,爬在草窩裡打起了盹。
守候在樹杈上的吳石柱覺得沒有什麼動靜時膽子就很大。他想,也許這是一條被遺棄了的小狼,要不然出去了的老狼在這時候也會回來的,或領著小狼鑽進山洞,或躺在十分安全的草窩裡睡覺。看來他的目標只能選擇在這條小狼身上,要不然他擔驚受怕,忍飢挨餓,就是遇上兩條老狼,哪還有殘存的力量去搏鬥呢?
他這樣想了以後,很快從樹杆上溜下來,朝那條小狼爬著的草窩中繞過去。
粗心地睡著的小狼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覺得身上突然被一座大山般壓在草窩中連叫喚一聲的機會也沒有,它的嘴巴便被鉗子一般的大手給死死捏住。
吳石柱的這一切做得非常趕快,但他慌亂不安的心像要從喉嚨眼裡蹦出來一樣,豆大的汗珠在他額頭上不停地滾落下來。
只有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