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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通這事就像想不通吳石柱和杏花怎麼住在這深山老林裡一樣，連個人影子也見不上，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他沒敢去問吳石柱和杏花，但他一直想不通。因此他這樣想的時候，總是懷著另一種心態地看吳石柱和杏花。

李狗娃儘量掩飾著自己，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想法流露。

吳石柱在這個時候要出山，而且要把他和杏花留在這個連鬼影都看不到的地方，僅僅是為了尋找生存之路還是另有他圖？他審視般地看著站在礆畔上一個勁地抽菸的吳石柱，想在吳石柱身上捕捉到一點什麼東西，然而他失望了。

吳石柱站在礆畔上抽了一陣煙，然後趕快地裝在懷裡，並沒有把旱菸鍋遞給李狗娃，只是很有節奏地咳嗽了幾聲，便像條狗一樣趷蹴在礆畔上的柴堆旁。李狗娃再什麼話也沒說，只有兩隻眼睛不安地撲閃。吳石柱在此時並沒有扭頭看他，目光痴呆地看著對面山坡上的樹林子和樹林子裡飛出飛進的飛鳥。

很寂靜的時候，李狗娃心裡特慌。

半晌，吳石柱才扭頭對趷蹴在他身旁的李狗娃說，我走了，你可要小心，杏花現在身體弱，而且又有娃娃，你就在家裡做些擔水做飯的活，礆畔上的柴夠你們幾天用，我出去時間也不會太長，家裡的事全靠你了……

吳石柱給李狗娃說了好多好多的話，李狗娃聽著，只是一個勁地點頭，然後他保證似的說，大哥，你放心，家裡絕對不會出一點問題。

吳石柱在太陽露臉的時候，拿著把柴刀，離開石馬坬走了。

生命河　第八章（1）

吳石柱走的時候並沒給杏花說一聲，但杏花知道她男人已經走了。

李狗娃站在堖畔的土圪尖上，看著吳石柱一個人形影單薄地隱入石馬坬那條後溝，直至再也看不見吳石柱的身影，才從土圪尖的側坬上慢騰騰地走下來，剛走進院門口，看見杏花頭攏一塊爛黑布子正呆呆地站在礆畔上，臉煞白得難看，頭髮披散在雙肩，兩隻眼睛死死地眺望著吳石柱走進去的那條後溝。

細毛毛風輕輕地颳著，一束白花花的太陽從對面圪梁的樹梢中穿過去，把光斑灑在杏花身上。杏花雕塑般僵立在礆畔上不動。李狗娃不由地停下腳步，靜靜地注視著杏花。他的頭髮被細毛毛風吹得像草一樣搖曳。

李狗娃把目光射向吳石柱去的那條後溝，可是吳石柱早已在後溝裡消失得無蹤無影，寂靜的深山溝裡，只能聽到鳥兒的鳴叫和小河流水的聲響。

李狗娃的腿漸漸有些發酸，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彷彿害怕驚動杏花一樣地輕輕走到她跟前，聲音低得像蚊子叫一樣地對杏花說，嫂子，你快回去。

杏花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不想給他回答，沒有任何反應地佇立在礆畔上，彷彿人世間中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李狗娃看見杏花這樣，再什麼話也不敢說，只好陪著杏花呆呆地站在礆畔上。

李狗娃正為杏花這樣站下去而犯愁時，杏花扭過頭，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灰沓沓的李狗娃，問他，你大哥走了？

走了。李狗娃眨巴了眨巴眼睛給杏花說，杏花聽見娃娃哭，一扭身回窯裡去了，礆畔上光站著李狗娃。

杏花從門裡進去剛一會，就聽不見娃娃的哭聲了。李狗娃覺得杏花是有本事的女人，她一進去，就能叫娃娃別哭。

李狗娃在礆畔上無聊地溜達了幾圈，覺得很沉悶，就想到山裡去轉轉，隨便看一看他和吳石柱種的莊稼。吳石柱這麼一走，他孤獨得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雖然跟前還有杏花和杏花的娃娃，但是他輕易不跟杏花說話，杏花是救他一命的吳石柱的婆姨，現在吳石柱也走了，他既不能走遠，也不能離得太近，始終和杏花保持著一段距離，更何況杏花的娃娃還小，在吳石柱不在石馬坬的時候，他要充當杏花娘倆的保護人。

吳石柱已經把一切全託付給他，他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但是吳石柱根本不管他地給壓上了，讓他卸都卸不掉，他感到苦惱也有些彆扭。

李狗娃在礆畔上溜達了一陣，便走到他住的那一眼土缽缽窯門跟前，門虛掩著，他用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他站在門口，看著黑乎乎的土缽缽窯，並沒有馬上走進去。腳地上有幾隻老鼠毫不畏懼地躥來躥去，時不時立起兩隻前爪，睜著一對黑豆豆的眼睛默默地看他，稍有一點動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