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到無法看見黎明的光亮,安靜到能令人發瘋。
赦己和忘生沒有想到閣主竟不馬上殺他。李綿歌也沒有想到,他說了這些之後赫千辰居然不怒。
躺在地上看到遠處的青衣,他不明白赫千辰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怎樣的男人才能和自己兄長有了如此曖昧的關係,還能顯得平靜如初,甚至連那份清淺的和暖都未散去半分,就算明知道留著自己危險,他還這麼做,這是自信,還是對他的嘲笑?
“赫千辰!殺了我!你今日不殺我,往後我定要讓你後悔!”李綿歌胸口又受到赦己的一腳,他恍如未覺的兀自在地上掙扎,緊緊扣抓的指尖裂開也沒有停止。
赫千辰慢步走到他身前,地上的李綿歌衣衫解開,露出半身的疤痕,嘴角有血,狼狽的躺著,垂首看他,他微微俯身,沒有理會他的叫囂,慢慢的說道:“你如此急於求死,莫非早就打算一死?既然你連死都不怕,為何還要怕活下去?”
連死都不怕,為何還要怕活下去?活著難道比死了更讓人難熬?難道他是不想再活下去?
李綿歌渾身一僵,顫抖的更劇烈起來,蜷縮著倒在地上,甚至不需要赦己或者忘生將他制住,他緊抓著地面的十指也在顫抖,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當恨意全部爆發,餘下的還有什麼?他如今還有什麼可做?他活在世上是為了什麼?
他是為了恨,但他做了此前種種,卻還是無能為力,他敵不過赫千辰,連死都不怕,他卻怕活下去。
李綿歌被帶下去了,忘生和赦己都有個打算,兩人出了門,忘生先說道:“不管閣主和血魔醫究竟是何關係,我們乃是閣主的手下,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我們只當誰也沒聽過,什麼都不知道。”赦己接話,在千機閣時日已久,追隨赫千辰已久,儘管他一時還不能接受發生在赫千辰與赫九霄之間的事,卻已打算當做不知。
“不錯,正是如此。”忘生只有在千機閣內的記憶,在他眼裡,只需聽候閣主吩咐就是,其他的與他全然無關。
李綿歌被押著到了囚房,聽到兩人路上的對話,木然之色略有改變,他更加不明白,赫千辰是如何讓人對他如此忠心,為何他們李家的手下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沒有一個人如他們這般忠心耿耿?
“你不怕赫千辰殺了你們滅口?”一道道的牢門被開啟,他踉蹌著被扔了進去,倒在裡面的草蓆上,“你們知道了他的私密,想著為他掩飾,難道沒想過他會怎麼做?”
“到這時候還想著挑撥?”赦己毫不留情一腳踢過去,沒用內力,李綿歌還是被他一腳踢的口吐鮮血。
他輕蔑的看著李綿歌,“別以為你的遭遇可憐了些就有資格去恨任何人,閣主做事從來只講個理字,假如今日我們躲躲閃閃防備他加害,那時候他才有可能對我們動手,只要我們相信閣主,閣主也不會不信我們。”
“與他說這些做什麼?”忘生鎖上牢門,鐵鏈嘩嘩的響起,他看了李綿歌一眼,“今日是你幸運,閣主素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這麼做原本是馬上就該死的。”不過,在這裡時日久了,也許會讓人生不如死。
“該死而沒有死,赫千辰豈非有意折磨我?”因為他求死,所以他才不讓他如願。
只讓人看到外相,而無人知道其下的真意,甚至還有這般忠心的手下為他維護辯解,赫千辰,你當真厲害。冷笑一聲,李綿歌抹去唇邊的血,不再開口。
這個牢房戒備森嚴無人能隨意進入,由於千機閣裡私密很多,看守牢房的全都是雙耳俱聾之人,也不懼李綿歌又說些什麼。
此時的書房之中,赫千辰收起那些卷宗,呼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對李家,他並不覺得虧欠,任何人做事都要承擔後果,李逍一連殺去百多條人命早該想到這個結局。
李家可說是因為李逍而落敗,而李綿歌,自小與家人分別,一心敬慕兄長,定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想要報復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他也理當自己來承受這麼做的後果。
在他手裡的卷宗裡裡面記述著全是李家的事,李綿歌自小病弱,他最羨慕也最崇拜的便是他的兄長李逍,即便李逍後來作出那樣的事,也沒有讓他的心思改變,仍是一心維護。
這是一份兄弟情,同樣是兄弟,為何他與赫九霄卻走到今日這步田地……
不自覺的,又想起了那個名字。
歸來已經有大半日了,赫千辰坐在椅上也有大半日,自李綿歌被待下去,他就那麼坐在窗前,房裡還有牽心草的香氣,那是小竹曬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