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雪心頭之恨,為何如今又不說了?”赫千辰等了綿歌一會兒,不見他開口。
“我……”綿歌張了張嘴,他站在那裡像是失了心魂,外面雨聲敲打著窗臺,陰陰的光亮半籠在他臉上,他似陷入某種追憶,斯文俊秀的臉上再度浮現出那種刻骨的,強烈到驚人心魄的神采,在一陣長久的靜默之後,說出的只是三個字。
“我恨他。”
無法度量其中包含了多少恨意,短短三個字,便有種無窮無盡的痛蘊含其中,彷彿太多的恨意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最終只有這三個字,恨,只有恨。
恨也是一種情感,有時甚至比愛還來的刻骨,愛可能會讓人死,而在某種情況下恨卻能令人生,擁有這種恨意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不論遭遇任何事,都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報仇雪恨。
赫千辰沒有問綿歌他所恨的那個人是誰,也不問那人和“奈落”有什麼關係,他在等他自己說下去,這時候倘若打斷,也許綿歌再也不會開口。
書房裡靜悄悄的,窗外的陣雨將要停了,雨後的清新和牽心草的香氣融合在一起,那一股極清極淡的味道,即便綿歌的恨如何深刻,此時卻像是被這股清淡的香氣吸引,忽然問道:“這是血魔醫送的?”
赫千辰一怔,略略側首,就看到窗邊的那株牽心草,帶了雨水的潤澤,那葉片上流轉的碧綠瑩潤仿若活了起來,“不錯,你知道?”
“我知道,”綿歌點頭,似乎想笑,臉上的恨意還未退下,令他此時的神情顯得有些不協調,“我聽小竹說了,那叫牽心草。”
赫千辰沒有再接話,他不想和綿歌談論赫九霄,一路上綿歌看到很多,自然對他和赫九霄之間的關係有另一種認識,只不過這種認識和他人的猜測恐怕也沒有多少不同,“你該聽見了,韓六說派他殺你的,是奈落。”
綿歌不說,赫千辰便先引出“奈落”,他看綿歌的反應,似乎對奈落兩字毫無印象。
“奈落,是誰?”綿歌不知道何謂奈落。赫千辰探究著他的神色,“沒什麼,不知也無妨,你只需要告訴我你要找的仇人是誰。”
提起這個人,綿歌便會沉默,就在等待之中,門外響起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少爺!不好了!紫焰姑娘她……”看到房裡還有綿歌在,小竹馬上閉了口。
“紫焰怎麼了?”
赫千辰一問,小竹知道不必介意綿歌,急著說道:“紫焰姑娘受了重傷!她被人傷了經脈!閣裡的大夫說醫不好,他只能暫時穩定,要是不快些治,紫焰姑娘就要成為廢人了!”
赫千辰站起身,“準備馬車。”
“是要把紫焰姑娘送去赫谷?”小竹猜測,綿歌也看著赫千辰,卻見他搖頭,“去璇璣坊。”
“璇璣坊?”小竹不確定他是不是急的忘了,“璇璣坊只有李大娘和他的繡品,少爺去哪裡做什麼?”
“眼下能救那位紫焰姑娘的,只有血魔醫。”綿歌的目光落在窗臺上,那株牽心草還在風中搖曳,散發著清香。
“他在璇璣坊。”赫千辰也看著那株牽心草,“我送紫焰過去,叫人把東西準備好,即刻啟程。”紫焰的情況聽來很嚴重,一刻都拖延不得。
小竹領命去了,綿歌還在看著風中搖曳的草枝,這裡確實是千機閣,血魔醫在哪裡,根本不用查問,有人就很清楚,而且還準備親自送人過去,“公子很在乎那位紫焰姑娘?不然為何要親自送她去見血魔醫?”
“若不是我送去,不知他會提出什麼條件才肯醫治。”赫千辰很瞭解赫九霄的為人,若不是他親自去,他定然會刁難他手下的人,而紫焰已經不能再拖。
也就是說,只要他去了,血魔醫就會無條件的幫助,是何種情分才會讓那個血魔醫這麼做?綿歌垂首,低低說道:“我的事不如等公子回來再說,到時我定會全部告訴你。”
赫千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點頭,也不看綿歌,一直等到綿歌離開,他還在沉思。
他沒想到這麼快又要見到赫九霄,自上次一別,還不過一月,之前相見的種種全在腦海中翻湧,滴答的水聲從屋簷落下,他只覺心口又動了一動,隨著那水滴聲響,唇上似乎泛起了熱度,從心裡開始,直直的湧上。
赫九霄,倘若不是赫九霄,他又何至於如此?
作繭自縛。
他揚起嘴角一絲自嘲的笑,赫千辰,你看不見他的心,難道連自己的心都無法辨清?聞著鼻間的清香,他仰頭深吸一口氣,再抬眼時,被人稱作檀伊公子的他,眼底已是人們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