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你,我說的是他——”新娘跺了跺腳,指的方向卻沒有改變,那一桌素席旁邊是一個雅居,在喜宴上從來沒有這樣的安排,又不是酒樓吃飯,沒人想要和其他人隔開。
她這一指,眾人卻發現那桌酒席旁邊的雅居里竟還真的有人?!隔著門簾,能看到一襲青色的衣角,半邊側影,明明只是一簾之隔,卻彷彿完全沒聽到外面的喧譁和騷動,那側影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連衣袖都沒多一絲褶皺。
那人是誰?
珠簾被裡面的人挑開了,白衣小童垂首站立一邊,只見桌旁坐著一個青衣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看不清模樣的側臉有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氣質。
方才隔著半截珠簾,並非全部遮掩,卻誰也沒有留意到他,但這簾子一旦掀開,竟沒有人還能忽略他的存在,即便他只是坐著,只露出半邊側影,也比任何一個站立當場的人都要引人注目,甚至連此地的主人秦戰,還有那一雙新人都抵不過他這半邊側影來的吸引人。
能收斂自身的氣息,在在場那麼多老江湖面前讓人不知其所在,又在掀簾而起的瞬息間顯示出如此強烈的存在感,這樣的反差讓人不覺心裡一驚。
似乎完全沒被現場的氣氛影響,他靜靜的端著酒杯,緩緩轉過頭來,“姑娘是說我?”
沒有人回答,新娘指著他,出神的看,竟是連回答都忘了,但此時誰也沒有怪她,沒人為她的反應覺得奇怪,只因其他人也是一樣,看著端坐的那個男人,不自覺的讚歎,又在心神動搖間猛的想起一個人來。
檀伊公子!
除了檀伊公子,還有誰能只在言語間就讓人為其忘形難以開口?除了他,世上還有誰會有這樣皎潔輕暖的氣息,這樣溫和清澈的眼?眉目五官每一分都恰到好處,分開看或許也就是俊秀罷了,擺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如湖水般流淌的眼神映照出眼底明亮柔和的光,不濃不淡的劍眉氣宇軒昂,嘴角就算不帶笑,也有三份俊雅柔和,華貴的青衣華服在身,卻不讓人覺得炫耀,那身清清淡淡的氣息,猶如正佇立在荷塘邊,看著月色,飲著美酒,讓望見他的人也不禁被這身清雅溫和所感染,忘卻了其他。
他是水中青蓮,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雲。
有人忽然想起了這麼一句話,不知是從誰口中流傳出來的,字字句句說的都是求而不得,青蓮難採,皎月可見卻無法觸控,流雲易變,就連看,有時都看不到。
今日,拾全莊小姐出閣,卻在拜堂之時揭了自己的喜帕,指著這位如同青蓮又似皎月流雲的檀伊公子,反口悔婚,說要嫁給他?!
饒是自詡應變能力不錯,這些老江湖們還是楞了楞神,才反應過來。
“不愧是拾全莊的孟嘗君,秦莊主何時請到的檀伊公子,怎麼不早些引見?在下桐空派張廉。”一抱拳,桐空派掌門起身,半真半假的對秦戰抱怨了一句,又對簾子後的男年輕男子這麼說道。
微微頷首,修長好看的手上,酒盞被端起,回禮示意,沒有一言半語的回答,卻誰也沒覺得他失禮,論起江湖地位,檀伊公子這麼回禮已經算是給了張廉面子。
張廉笑著坐下,頗覺自得,然後又有人接了話,“果真名不虛傳,也不枉費我們寶貝珂雨只聽了閣主的名號就動了心,其他的什麼少俠都比不得了……”
輕柔的笑聲從另一桌酒席上傳來,說話的人看來像是三十多歲的女子,有著少婦的風韻,頗有風情,仔細看去則會發現領口下遮掩的喉結,前胸有些平坦,那微翹的蘭花指雖然纖長,骨節卻比尋常女子要大上一些。
“李大娘!”新娘總算被笑聲拉回了神,放下手,又看了珠簾後的男人一眼,眼神有些古怪,轉頭就對那不知是男是女的李大娘瞪了過去。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揮了揮指尖上的帕子,李大娘還是在笑,雖然笑聲低沉,柔柔的倒也不算難聽。
璇璣坊李大娘,擅繡工,儘管他是個男人,但自他手中出來的繡品卻是一件難求,就連皇宮裡的人都有暗中相請,只為得到一個小小荷包,這樣的李大娘,沒有人還在乎他是男是女。
“原來檀伊公子也來了……”
“秦莊主這回好大的排場,竟連他也請來了?!”
“……那便是千機閣閣主……”
竊竊私語成了嗡嗡的聲響,一時間看到新娘臨時悔婚的驚訝,倒不如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千機閣閣主的震撼來的那麼大了,現場騷亂,眾人無不朝那雅居里望去,被一道道視線注視的男人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