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說著又流下眼淚,他用手擦了一把,抽了抽鼻子,看著我繼續說:『大哥,我這輩子沒受過那種汙辱。他們還說我要不說實話就通知我廠子。我想起輝子告訴我,有時候就得咬死了不承認。我就說是討債,後來他們也沒辦法,才給我放了……』
『我不怕受這些委屈,真的,要是能打聽到輝子的下落我也認了。可我還是不知道……』小威再次剋制不住,哭的雙肩微顫,我不自覺地摟住他。
『是我害了我哥!……那天是我非要去湊熱鬧,他根本不想去,結果被抄了後,別人都沒事兒,就把我哥給扣了。我後悔死了!是我害了我哥……』小威幾乎失聲痛哭。
我的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肩膀,淚水也忍不悄悄淌下。輝子說的得對,小威的哭真讓人受不了。
『你去看過輝子?他好嗎?』小威安靜下來,問道。
『精神挺好的,他問你怎麼樣了,怕你受牽連。』
『你給他帶煙了嗎?』
『帶了。』
『什麼牌子的?輝子不抽外菸,只抽雲煙,他喜歡石林。』小威說話時一本正經的神情挺可愛的。
『我送錯了,下次你給他送去。』
『我早就買好了,就是打聽不到輝子在哪兒。我還想再去輝子家打聽,罵我也去』。他停頓片刻又說:『我聽人說還可以送吃的,他愛喝酸奶,我下次給他帶去。』小威說著笑了,象個孩子,可我聽著想哭。
小威揚起臉看我,略微卷曲的長睫毛上掛著淚珠,臉上卻帶著柔和的笑容,說:『輝子老說你好,我一直覺得你挺傲氣的,今天才發現你不傲。』
他確實特別可愛!難怪輝子喜歡。
『剛才那兩個人是誰呀?』我輕聲問。
小威收斂起笑容,低頭回答:『一個是我朋友,那個是剛認識的,就是逢場作戲,沒當真的。』
『逢場作戲也小心點,別弄得沸沸揚揚的,你名聲壞了,等輝子出來,你說都說不清』。我說話時儘量使語氣平緩,友善。
小威點點頭。
我拿出紙筆,寫下輝子勞改農場的地址,路線和探監時間。
『我覺得你是這種人?』小威突然試探地說。
我沒抬頭,繼續寫。
『我早就看出來了,圈子裡也有大學生呢。』他又說。
我仍低頭寫。
『不知道為什麼,輝子就說你不是。』他再說。
我寫好了,遞給小威:『每月一定去看輝子,帶東西是一方面,主要是給他一個精神上的安慰。』
小威接過紙條抬起頭突然問:『你是不是喜歡輝子?』
見我沒回答,他笑著自嘲般地又說:『為這個我跟輝子吵了好幾次。』
『用不著,輝子心裡沒我。』
『我知道你喜歡輝子,圈子裡喜歡他的人多了,他根本都看不上的。』小威凝視著我,目光中透出得意與狡黠。
我笑了,說:『我後天回小城,輝子就交給你了。他在監獄裡,我和他聯絡也不方便,以後我就跟你聯絡。』
小威也笑了:『那咱可說好了!』
我站起來,走到腳踏車旁,跨上去。
『大哥,你真挺夠意思的!』小威說。
我衝他,也衝自己笑笑:『再見』說著腳下一蹬,衝出衚衕。
十
回到小城後的第一件事是給小紅寫了一封長信。一是向她道歉,檢討那天衝動的言辭,譴責自己對她的傷害。然後我告訴她輝子有一個相愛了六、七年的朋友,我希望當那個朋友去看望輝子時,她能給予理解,至少不要阻攔。
我對小紅說她是教師,看問題應該更全面、客觀。一個人受到法律的制裁是因為他對他人或社會造成危害,而輝子這次入獄僅僅因為他與一個男孩相愛,這不公平。當然,從她所受的教育、認同的道德角度講可以不接受這種行為,但輝子作為她的哥,她應該給予更多的寬容。
另外,輝子曾說過:什麼事兒別光給自己想。我希望小紅也能有這樣的認識。她是受害者,輝子的事情給她和全家帶來傷害,可輝子受到的傷害應該是最重的,但他沒有抱怨任何人。我希望小紅站在他哥的立場想想,他現在需要親人的安慰,特別是他的那位朋友。我再次肯請小紅不要從中作梗。
信發出三個月後,小紅給我回信,她現在和小威一同去看輝子,因為路上有個人作伴兒,安全也不會寂寞。
又過兩個月,小紅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