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仔細打量,只見那針腳細密整齊,若不是仔細的觀察,確實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跡。用巧奪天工來形容,真的是一點也不過份。
桑娘心裡不禁輕嘆一聲,雖然對這蠶娘心裡不待見,不過這一手繡工確然是讓她佩服。
“素問蠶娘善於針織刺繡,今日一見才知並非虛言。”汴滄月輕輕嘆了一句。桑孃的自信心頓時又被重重的一擊。果然,連汴滄月也這麼說。她的綵衣莊日後如何和這柔絲坊爭?拿什麼爭?
“不過娘子也不用難過。”玄天青看了看桑娘,微微一笑:“她並非用針線刺繡而成,而是天然織就。”
什麼意思?桑娘訝異的抬頭。
“蠶精是天生的絲織能手。所有的圖案都是編織而成並非刺繡,所以才會這般天衣無縫。”玄天青伸手取過一方絲絹遞到桑孃的手上。桑娘伸手細細撫摸,果然布面平順,沒有任何針腳的痕跡。
“蠶娘族姓姓白。”玄天青靠了過來:“咱家裡的那件霓裳羽衣就是她的族人上古時的傑作。”
他的氣息溫熱的撩過耳邊。桑娘有些尷尬的往旁邊躲了躲,看了旁邊的汴滄月一眼,他正負著雙手仔細打量著繡品,並沒有看向他們的方向。
“不是你家的世交?”桑娘回頭撇了玄天青一眼。他頓時啞然失笑,摸摸自己的下巴,頗有些玩味的開了口:“娘子,你是在吃醋麼?”
桑娘放下絲絹轉身就走,一張臉紅的像要滴出血來,身後傳來玄天青低低沉沉的笑聲。汴滄月扭頭看了看玄天青:“你與桑娘感情倒是好得緊。”
“這個自然。”玄天青收了笑容,語氣淡漠:“不知汴公子今日裡來這又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賀美蠶娘開張大吉。又能是為了什麼?”汴滄月轉身走向桑孃的方向:“玄公子未免也太多慮了……”
“……哦?那如此,就在蠶孃的府上住下,有勞蠶娘安排了。”
桑娘來到垂簾後,便聽見張三爺的這後半句話,身子於是頓了頓,正待往前走,身後有人伸手幫她撩開了垂簾,抬頭卻是笑得雲淡風清的汴滄月:“桑娘,仔細點腳下。”
絲綢行會的人聞聲都轉過了頭來,看見這一幕,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化莫測。桑娘看看汴滄月,道了聲謝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落了座。這邊美蠶娘笑著對桑娘點點頭,又回頭看著張三爺:“這個自然。三爺放心。郭尚書是蠶孃的義兄。而今蠶娘也是這江南絲綢行會的人,自當美言幾句,不叫家兄危難才好。”
蠶娘是郭政的義妹?桑娘不動聲色的垂了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身邊汴滄月跟著落了座。玄天青才從後院轉了出來。
“這人都到齊了,大家都來旁院用午膳吧。”蠶娘站起身來,眼波流轉的掃過玄天青:“請。”
夜了。嘈雜了一天的蟬鳴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桑娘褪去了外衣,換上紗裙偎在窗邊吹著夜風。好歹算是涼快了不少。只是想起日間的事情,免不了心裡煩悶。桑娘輕嘆口氣,伸手拿過放在桌上的團扇。一抬手竟然打翻了置於一旁的燈臺,燈油頓時潑了滿桌,火苗竄了一竄,熄滅了,屋子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桑娘怔了一怔,撩起衣袖,這下好,衣服上全是燈油,難道說人要是倒黴,喝口涼水也塞牙麼?
“翠兒,翠兒!”桑娘抬高聲音叫了兩句。王大娘下午時分去了旁鎮走親戚,臨走前讓一直跟著她的丫環翠兒暫時隨著桑娘,順便晚上替她守夜。叫了兩聲沒聽見回答,大門倒是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桑娘於是站起身來,摸著黑走到房間裡的屏風旁,褪下身上沾了燈油的衣衫:“……去將燈臺點了。剛才我打翻了窗邊的那一個。替我從櫃子裡拿一件更換的衣裳,順便叫人來收拾一下燈油。”
身後沒有人回答。鼻間飄過一絲熟悉的氣息。桑娘頓時渾身一緊,抓住褪到一半的衣衫轉過身子:“別過來!”
那人於是停住了腳步。桑孃的心巨跳著。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桑當家的莫怕。”
黑暗中,靜靜的飄來了汴滄月淡漠的聲音:“滄月並非有心冒犯。”
桑娘捂著自己退到了屏風後:“汴公子?!”
“桑娘。”汴滄月的聲音溫潤,帶著平息人心的力量:“滄月見你房間的燈火突然熄滅,害怕你有什麼危險,方而躍了下來。得罪了。”
什麼意思……桑娘震驚的聽著。難道說,他一直守著她不成?!
“桑娘,小心美蠶娘。”汴滄月靜靜的開了口:“此地滄月不宜久留,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