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說仁的作用是集結眾人之力,同心同德,共謀大事。而不是互相掣肘?”
“難道不是嗎?”
禰衡眉毛一揚,戰意盎然。“話是不錯,可是這又有什麼新意呢?儒門推崇禮法德教。不就是希望君臣一體,上下同心。共謀大業嗎?”
“可是,現在儒門推舉的領袖袁紹卻是和朝廷戰鬥。”
“那是因為朝廷壓制儒門,侵權臣下之權。從孝武皇帝起,屠戮丞相如豬狗,後來乾脆取消了丞相。光武皇帝雖然以世家重興大漢,卻依然壓制世家,屢興大獄。桓靈二帝,重用宦官外戚。再興黨錮,儒門寒心,這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見禰衡口若懸河,堪比滔滔長江之水,劉辯不屑一顧。不過,他沒有打斷禰衡,因為他知道,像禰衡這樣想的人太多了,蒯越等人未必不是這麼想,只是他們沒有禰衡這麼二。不會說得這麼直接。很多事情就是因為不能坦誠交流,大家都在心裡藏著,最後小事變成了大事。讓禰衡做他們的代言人。把矛盾擺在明處,就像經常把私處亮出來曬曬太陽一樣,有益健康。
徵召天下賢良到洛陽議政,就是一次集中的曝曬。
等禰衡說得口乾舌燥,劉辯才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那世家田連阡陌,隱匿逃民,富可敵國,與民爭利,與國奪財。是內訌還是同心同德?”
禰衡一時怔住,隨即又說道:“那朝廷呢?朝廷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難道就只能讓朝廷錦衣玉食,士大夫卻不能衣食無憂?”
蒯越等人豎起了耳朵。一聲不吭。禰衡這大嘴巴真敢說,這些話連他們聽的人都覺得心驚肉跳,更何況是正當其面的天子。如果劉辯惱羞成怒,禰衡可就慘了。不過,不得不說,禰衡這句話捅到了要害,世家豪強和朝廷不合,歸根到底,爭的不就是利益?
“朝廷錦衣玉食,不是你們儒門的禮儀規定的嗎?”劉辯卻笑了起來。“營建都城,立後冊妃,哪一樣不是按儒門禮法來定的?也許有時候會超出禮法,可是按照儒門的禮法,大多數天子還算是節儉的吧?別的不敢說,朕就算其中一個,你說是不是?臣願意勵行節儉,你們儒門中人能不能也上行下效,別再那麼窮奢極欲?禰正平,如果你能說服天下世家守禮,朕就讓你躋身辟雍,與聖人一起共享血食,如何?”
禰衡閉上了嘴巴,一聲不吭。他倒是想成為儒門賢哲,與孔子一起享受後世的祭祀,問題是這根本做不到。真要按儒門的禮制來,如今的世家豪強哪一個不逾禮?他可以罵得他們無言以對,體無完膚,但要讓他們節儉守禮,無異於痴心妄想。
劉辯可以做到節儉,他卻無法完成這個任務。王莽倒是推行古禮,結果是什麼,大家都清楚。王莽能夠代漢,是因為世家豪強的支援,後來之所以敗亡,也是因為世家豪強的背叛。赤眉、綠林之類的流民不過是世家豪強手中的刀罷了。同樣,儒門的禮法也是世家豪強用來和皇室爭權奪利的大旗,真要強迫他們按儒門的禮法來,恐怕不用朝廷動手,世家豪強會先將儒門打倒在地。
能言而不能行,正是儒門德化天下的軟肋所在。
劉辯追問道:“是儒門錯了,還是動轍以儒門自居的世家豪強錯了?”
禰衡長嘆一聲,啞口無言。正在這時,劉備、魏延等人從扞關城門中走出,一路走到劉辯面前,大聲說道:“啟稟陛下,仰仗陛下天威,臣等幸不辱使命,攻破了扞關城。”
看著扞關城頭飄揚的大漢戰旗,看著歡騰計程車卒,劉辯滿意的點點頭,走下山坡,跨上駁獸,向扞關城走去。扞關城門大開,趙韙等人魚貫而出,跪在城門外,低頭請罪。
劉辯在趙韙面前勒住了駁獸。
“你就是故太倉令趙韙?”
趙韙汗如雨下,連大氣都不敢出。劉辯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知道他是曾經的太倉令,當然對他為什麼回到益州有所瞭解。看這樣子,大概是不能放過他了。
“罪臣……正是趙韙。”
“現在還覺得益州有王者氣嗎?”
“罪臣愚昧,罪臣愚昧。”趙韙連連叩首。
“你放心,朕不會輕易殺你的。”劉辯輕踢駁獸,扔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趙韙更加絕望。“造反這麼大的罪,自然要經過三公九卿複議,公正、公開、公平,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趙韙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劉辯轉過身,對蒯越說道:“異度,趙韙是首惡,當由朝廷來處置,這些從犯,就無須千里迢迢的送到京城了,就地處置。這件事,就交給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