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在場之人都是斥巨資進來的,大多是修為低微的年輕男女,部分人才剛練氣入體,更多的是築基期,剩下就是幾個金丹修士。想來境界高的不會被這種無聊的把戲騙到,所以也可以理解。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園內所有的燈火一齊滅了。隨後桃花順著屋簷簌簌落下,像下起了一陣桃花雨。
在這花雨中,清冽的琴音響起。
錚——
琴絃一動,時間彷彿被放慢了很多倍,鋪天蓋地的桃花從四面八方飛來,凝聚到那桃花樹上,而後“嘭”的一聲,幻化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那人衣衫緋豔,彷彿被桃花染就,他輕盈地坐在樹枝上,膝上橫琴,背景就是那一輪皎潔皓月。
白色面紗遮住他下半張臉,他只露出一雙秋水似的眼眸,以及額頭上標誌性的月牙痕。雖然只有半張臉,但也能看出有幾分姿色。
不過也只是如此了。
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聲“玄度君!”其他人也紛紛伸長脖子,激動大喊,跟人生第一次看猴兒似的。
那人手指翻飛,琴音再變,一道無形的波紋盪開,切碎了無數飛花,隨即園中就安靜了下來。
眾人直勾勾地看著他,再不敢亂叫。
松月溪感覺到他的琴音似乎有很強的魅惑之力,他扭頭再看謝天,只見謝天並未被魅惑。他金色的瞳孔染了點皎潔月光,一如既往深邃迷人,清醒得跟什麼似的。
*
“我此番前來,是為了與大家談情。”枝頭上,那緋衣人開口,聲音清冽,“我想請教,依諸君所見,情——為何物?”
他話音剛落,就有人站起來,用抑揚頓挫的聲調高喊:“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1]
其餘人鬨笑起來。
那人看向臺下,很認真地問:“很好笑麼?”
“我等都是修無情道的,又如何談論情為何物?”單間之中有人出聲,隨即笑道,“玄度君朝我們問這個問題,就好似問和尚留長髮是何種體驗。”
場下又是一陣笑。
“無情道就不能談情麼?還請諸君認真回答,”枝頭之人撥動琴絃,溫聲細語,“否則……殺了你們。”
他的語氣十分溫柔,卻讓人不寒而慄,在場眾人心神一震。
不過大家也不是很驚訝,畢竟傳說中玄度君笑靨如花,殺人如麻,就是這性子,這樣也算是對味兒了。
謝天不自覺地看了自家閣主一眼,感覺那人的語氣和他幾分像,尤其這笑靨如花,說著狠話的樣子。
此時松月溪也正好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輕輕敲擊著橫在桌上的佩劍,他臉上帶著溫柔表情,用一個慵懶的姿勢看著那枝頭之人。雖然神情放鬆,但謝天明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殺氣。
“無情道,自然是可以談情的。”謝天站起來,撥開竹簾,暴露在月光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他看看枝頭的人,又看看身邊的人,朗聲道:“不知情……又如何無情?不談情,又……又如何絕情?不過情關,又怎麼算過情關……”
他幾乎是說一句,看自家閣主一眼。等他說完,馬上有人出言斥責:“語無倫次,一派胡言!”
松月溪卻不覺得這是胡言亂語,他看著謝天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麼,”緋衣人朝這邊看來,“你可曾愛過?”
謝天臉上一熱,侷促道:“未曾。”
他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了好幾口,一邊喝,一邊觀察木桌對面那人的神色。還好對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沒有對他露出那種笑容。
緋衣人撥動琴絃,言辭無頭無尾:“這世間痴情者有,但情種難求。”
他掃視眾人:“你們之中,有誰真正愛過?”
眾人面面相覷。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問題,玄度君被譽為無情道第一人,沒有人知道他此問到底是想聽愛情故事,還是要清理門戶。
無人敢回答。
全場寂靜,唯有琴音嘶啞。
“沒有麼?”
緋衣人從樹上飛下來,抱著琴,走到臺下,彎腰看各桌的客人,邊看邊問:“真的沒有麼?你有過麼?”
被他問到的人惶恐後仰,連忙避開他的眼神。
天字肆號的單間內,松月溪目光追逐著那緋衣人,對方在各張桌子之間轉圈,詢問,他整個人身影單薄,步伐輕盈靈活,長髮隨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