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這裡的人們把那地方叫做:天堂之門。”
夕陽。
晚風。
彤紅的雲彩疏疏落落地飄蕩在大際之上,一兩隻海鳥鳴叫著掠過樹梢。溼潤的空氣從山那邊透過來,帶著花草的暗香和一絲泥土的氣息……
天堂之路永遠充滿著美麗。
天堂之門永遠充滿著神秘。
“天堂之門”就坐落在長城基地北面的小山上,沿實驗站東側的小徑一直走到半山,葉紅楓就看到了那片顯然是經過人工精心修飾的小園。
“這就是天堂之門?”她不解地問。
回答是肯定的。
“但怎麼好像是塊墓地?”
回答也是肯定的。墓地豈不正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她覺得這名字算是很貼切了。
郭尚雲解釋:“這不是一塊普通的墓地。這裡面躺著的都是長城基地這幾十年中為科學事業獻身的精英級人物。可以說,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著一段輝煌的歷史,一段驕人的成就。其實看到他們,你也許能明白我們這些人現在為什麼會這麼不惜餘力地幹。有時候,這種動力是無形的,但很強大……”說這些話的時候,郭尚雲的臉色看上去十分嚴肅。
葉紅楓沒有再問,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發自心底的震顫。此刻她總算踏進了郭尚雲的心扉。
轉過拱形的園門,那座恢宏的雕像就矗立在眼前。
雕像是用整塊漢白玉精工雕鑿而成的,那是一個飛奔中的蠻荒巨人。巨人的雙眉緊緊攢聚,眼睛直直地盯向前方,眼神中飽含著渴望之光。他的右手中抓著一支長長的柺杖,杖端直指著天際,腿部的肌肉由於發力地奔跑而虯結在一起。他的胸挺直著,他的頭高昂著,半張著嘴,像是在作一種無聲的吶喊。
葉紅楓完全被巨人吸引了,呆呆出神。
漢白玉的雕像立在一個很寬大的深色大理石基座上,基座的正面有一段用魏碑體刻上去的文字,文字中填著金漆,在夕陽對映下爍爍地放著光:
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
“這就是夸父?”葉紅楓讚歎道,“好威風的樣子。”
“你不覺得這個人很了不起?”郭尚雲在一旁道。
“僕麼?”
“能為追尋自己的目標,這麼執著,這麼不顧一切,單這一點就難得的很,至少現在很多人都做不到。”
“你很佩服他?”
“難道不應該?”
葉紅楓細細地端詳著那座雕像,若有所思……
雕像的那一面是一片鬱郁的松林,馬尾松的松枝迎著輕風舒展著。一些墓碑若隱若現地排布在松林中,小園裡充滿了沉寂與肅穆的氣氛。
葉紅楓跟著郭尚雲走入松林深處,她忍不住掃視著周圍一塊又一塊的碑石。碑石上刻寫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那些名字大多曾經轟動一時,但現在他們靜靜地躺在地下。
郭尚雲一直走到小園的西北角,在一塊碑石卜停住了腳步。
葉紅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塊很樸素也很普通的碑石,沒有太多的修飾,也沒有太寬厚的基座,碑石是用白色的玉石做的,上面有幾個巴掌大的銘文:
我們的前輩廖江寒博上安息地!
下面的落款是“一群追光的人敬立”。
葉紅楓愣注,她的眼光上下打量著那塊不很起眼的碑石:“這是……這是廖博士的墓?”她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一步,用手撫摸著碑石,回過頭看了看郭尚雲,“怎麼,廖博士的墓在這裡?”
郭尚雲點點頭:“不過這只是個衣冠冢,16年前那次劇變之後,追光者號就像股煙似的在宇宙深處消失了,沒有任何的迴音。那次事故包括廖博士在內的27位跟艙試飛人員也再沒有回來。後來,基地的人們只好找了一些遺物葬在這裡,建了這周圍的27個衣冠冢。”
葉紅楓默立著,這一瞬,她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很多東西。
郭尚雲注視著那塊碑石:“每回到這裡,我都能感覺到一種神聖。他們為了人類科學的未來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雖然壯志未酬。但這種精神會激勵著我們這些後來人的心。也許我們得到的同樣是一個悲壯結局,可我對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比起這裡的人們,我們現在做得還是實在太少了。”他的語氣裡有一絲歉疚,“本來我以為這次再來的時候,能把超光的喜悅告訴廖博士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