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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馬龍地前來探視。以前張吉利也住過院,住的是頂級醫院的特價高階病房,按說那特價高階病房酒店式管理,比現在這部屬醫院的高幹病房可豪華得不是一星半點,但張吉利不喜歡,那地方有錢就能住,魚龍混雜,哪像這裡,你瞅瞅,左邊房間住的是高行長,右邊房間住的是田局長,都算得上當今一言九鼎炙手可熱的實力人物。朋友們看望他時他只需不經意間露出一句誰誰誰住我隔壁,便會引來一陣嘖嘖的讚歎,這時候,他心裡便格外得意。公司裡的員工們多有疑惑的,張總活蹦亂跳得跟牛犢子似的,住哪門子院?還是跟了他多年的王副總最瞭解他,一句話道出了他的心思:咱張總哪裡是看病,分明是在找感覺!

張吉利春風拂面馬蹄疾,可是再春風拂面的人也有不順心的時候。有人給他上眼藥。不知是誰越過安德總公司,把安吉文化的所有制情況直接捅到了頂頭的上級單位——集團公司那裡,說安德這個純國有企業裡還保留著個“白區”。那是九十年代上半葉,姓社姓資的問題剛剛整清楚,有些事情大家還都比較敏感。集團領導對反映上來的情況很是重視,集團的陳總指示,安吉要麼改制,收編為國有,要麼離開本系統。那些日子,張吉利那叫一個煩,吃不下睡不著。他向馮總叫屈:“老闆啊,您可得給我做主,我可是領導的小金庫呀,留著安吉這麼個集體企業,您花個錢不是也方便嘛。”馮總正色訓斥:“組織的決定一定要服從,決不能往歪處想!”隨後又私下點撥:“你也不用太著急,慎兩天看看,我找機會幫你說說話。”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張吉利真真算得一員福將,每逢遇上過不去的坎兒,總會有貴人相助,這回也不例外。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黨中央召開了中央全會,提出來國退民進、多種體制並存的口號。身為集團黨組成員的安德總公司總經理馮建設順水推舟,很策略地在集團黨組會上為安吉說了幾句話,情況發生了微妙轉變,集團領導班子忽然覺得國有體制裡保留一點集體成分也沒啥不好,也算是符合中央最新精神嘛,於是再沒人提讓安吉出局這檔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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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緣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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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子儀和張吉利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發小。

丘子儀回國時原本打算自己創業來著。他在美國唸完工商管理後,曾在當地的投資銀行工作過幾年。他有經驗,也有些商業關係,所以想在國內開辦一家金融諮詢公司,為有意在國際上融資的中國企業做財務顧問。目前國內這樣的諮詢公司鳳毛麟角,市場需求卻很大,只要操作得當,業務應該是很有的做的。丘子儀出國之前在機關幹過兩天,後來在報社當了一段經濟記者,他發現自己是個不願意讓人管的人,尤其不適合在體制內吃官飯。記者工作倒是還對他脾氣,他喜歡深度挖掘新聞時的那種激動,那種挑戰性,可是他卻討厭瀰漫於國內新聞機構中的官本位風氣。明明是編輯記者,卻都想當個什麼長,或相當於什麼長。人人削尖腦袋往上爬,勾心鬥角,你踩我我扁你。這也是他後來堅決考托出國留學的原因之一。雖然他在海外時就非常清楚,中國經濟高速發展,幹事業的大機會將在國內,但是他對國企的總體看法卻是悲觀的。在國營單位,你做不做事是次要的,要緊的是必須會“做人”,而這做人,說白了,就是吹牛拍馬,見風使舵,搞好與上面的關係,博得上司的賞識。為了讓上級認可你和你的工作,你就免不了要說假話,做假彙報,因此,所謂做人,做的是“偽人”。當然了,做偽人也絕非簡單之事,要做到和真人一樣,方見爐火純青,方能最終勝出。這種兩千年的官場陋習,丘子儀早就領教夠了,現在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體制內的機構他絕不想再去。回國後曾有幾個單位請他,有事業單位,也有國營企業,他都婉言謝絕了。這時候張吉利聯絡上了他。

“子儀你不是還沒落聽呢嗎,就來我這兒幹算了,”張吉利開門見山;見子儀沒接他茬兒,便又用近乎懇求的口氣說:“也算是幫幫我唄。”這小子還和當年一樣,說起話來口若懸河,很有感染力。他們坐在酒店的咖啡廳裡,近旁假山上的泉水淙淙作響。這麼多年沒見,張吉利,這個從小和他稱兄道弟的朋友如今是西裝革履,油頭粉面,一絲不亂的頭髮向後揹著,光潔得令蒼蠅打滑蚊子劈叉。總體來看,張吉利的小模樣較以前豐潤了許多,不再那麼尖嘴猴腮,不過他嘴角上卻依然掛著兒時的那一絲若隱若現的狡黠微笑。張吉利的身邊還坐著一位身材高挑、眼睛明亮的姑娘,她是桌邊的第三個人,談話的惟一旁聽者。張吉利介紹說,她是他新招的秘書劉麗麗,也是海歸——打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