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就知道了,太子跟皇帝差不多,平常還不能出宮,與外界的聯絡,要麼是在毓慶宮召見人——康熙肯定能知道。要麼就透過召見的人,再與別人交流。一句話,訊息不暢通。大阿哥則不同,他開始當差了,能出宮,能最大限度地接觸外界,一旦封爵分府,就有了自己的地盤。而胤礽的地盤,還是從康熙那裡租來的。
胤礽的詹事府裡,康熙選人的時候更多是重品德。眾所周知,政治,從來都是君子玩不過小人的。玩得過小人的君子,想要磨練出來,不知道有多少先輩已經被小人玩死了,才激起了有為青年的報負之心。比如徐階同學的發奮。
淑嘉也沒想到,明明是聯絡親情,開解阿瑪的,最後弄到要開家庭授課班。虧得石文炳的身體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不然當這一條,就能把他再次累得吐血。看石文炳的樣子,淑嘉不忍心了,直道:“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不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恪守誠孝而已。”
見石文炳還不放心,淑嘉笑道:“是我想左了,論親近,誰能近得過父子?阿瑪前幾天氣得抽我,還不是擔心我吃虧給我說了這麼多?我老實了,您還會氣我?”
石文炳冷道:“我總還記得你嘴裡跑馬的事兒!睡都睡不穩。”
淑嘉垂頭:“不是您,我再不會說的。何曾在不該說的人面前說什麼了?”
石文炳嘆道:“要慎獨!非但是自己人,就是隻有自己,也要始終如一。”
淑嘉肅立而起,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
無論如何,石文炳看著女兒一如概往,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有空做針線,按點燉湯水補品送了來,略放了一點心。心裡終究有個疙瘩,日日忍不住敲打兩下,不外要說話做事要小心。
華善聽得多了,很不耐煩:“丫頭,知道最大錯在哪裡麼?你當初就不該說得這麼毛燥!一樣的話,不一樣的說法?!你要是說,這是個小人,怎能陷太子於不義,使父子相忌?吾當勸太子誠孝皇父。你阿瑪的巴掌就落不到你身上了。”
還是那句話,後院裡的事兒,姑娘很成熟了。朝堂上的事兒,姑娘還很嫩。
淑嘉受教,石文炳焦躁的心也平復了下來:“是我急了,不中用了,久懶不動,居然失了持重之心。”
淑嘉感愧:“阿瑪怎麼不打旁人呢?不是咱們家的人說那個話,阿瑪才不會理呢。”越發盡心照顧父祖,相互之間更是親近。
————————————————————————————————
婚前政治教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其他的婚前教育也在進行中。
四月裡,富達禮、慶德聯袂而來。自文定之後,這兩位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進出妹妹的院子了,今天來,也是商量了好久的。吭哧吭哧地縫了好幾個月的衣服,這樣的妹妹,一向又懂事,不心疼才怪。
要是再平常一點呢,估計兩人也就是‘認真當差,好好當官,光耀門楣,捎帶著給妹妹長臉’。這會兒,說話的內容完全就是另外的樣子了。
兩人進來,淑嘉讓他們一道坐在書房南窗下的海棠式桌邊,兄妹三人圍桌而坐。丫環上茶,淑嘉笑問:“哥哥們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坐了?”慶德對富達禮擠擠眼,他成心的。
富達禮暗暗記下一筆。咳嗽一聲:“禮部定的日子是五月初……那個,你快要嫁了……怎麼著,也是嫁妹妹,我們……有些話要說。”
慶德對著淑嘉壞笑,暗暗作眼色:看他憋屈了,多好玩啊。
“你就按著規矩走,不爭不失,保你平安……把事兒都辦得光滑,就招人疼,讓人離不開……男人就是再有心愛的人,這一條有了,你就能保全自己了……男人吧,不喜歡太剛強愛鬧的女人……”富達禮說得磕磕巴巴,淑嘉聽了一陣兒才明白,詫異於這位一切行為向父親看齊的哥哥居然向妹妹說這種……夫妻相處之道。
慶德笑夠了:“哎,我跟你說啊!男人麼,當然想有個賢良老婆,可也想日子新鮮刺激些不是?每個男人心裡都住著一個賤人,你也不能讓他太舒服了——哎,你別笑啊,說真格的。你要不是我妹妹,要不是這些年來咱們好,我才不說這招打的話呢。這話可不能跟你嫂子們說啊。你要太懂事了太讓男人太舒服了,他該當你不存在了。或者只有倒了黴的時候才想到你,聽著風光了,其實就是個破爛攤兒啊!”
淑嘉認為自己應該笑的,她也笑了,笑到笑出了眼淚。說這話,夠難為他們倆了。跟妹妹把男人的底兒都招了。要不怎麼說呢,人都是處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