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彈“噠噠噠”就掃了過來,戰士在一瞬間變成了血人,壯烈犧牲了。可以說貓耳洞裡一年,把一生的罪都受了!
愛情是個神奇的東西,特別是對於情竇初開的人來說,產生的作用是不可言傳的。訂婚了的戰士整天翹首以盼家裡的來信,未婚妻一般都會在信上鼓勵他們勇敢殺敵,早日立功,等他凱旋歸來。但是也有寫吹燈信的。收到這種信的戰士會很沮喪,幾天都提不起精神。幾天後,也許他就倒在了戰場,死不瞑目,帶著無盡的遺憾而去。
這種滋味只有親歷了那段歷史的人才會有深刻的感受。
交完煙後秀蘭回到了孃家。
農忙的時候她幾乎是兩邊跑,顧了婆家顧孃家。但畢竟是沒有出嫁的姑娘,北塬上還沒有一個像她這樣天天往女婿家跑的女子。兩個哥哥都結婚了,嫂嫂早就對她有看法,仗著父親的威勢,敢怒不敢言。背地裡,都說秀蘭八輩子沒見過女婿,還未結婚就那樣拚命,家裡的事情都不顧了。
秀蘭回去的時候一家人正在吵架,二嫂鬧著要分家,躺在地上不起來。
二嫂跟二哥訂婚的時候秀蘭家裡人就不願意,農村的女子,嬌裡嬌氣,買衣服的時候因為少了一件內衣,就跟二哥在大街上過意不去,回來後又哭又鬧,躺在地上不起來。秀蘭的父親生氣了,堅決要求退了這門親事,二嫂又哭又鬧,上前抓了秀蘭父親一把,臉都被她抓破了。秀蘭的二哥叫秀山。秀山當時打了她一頓,把她送了回去。回去後二嫂的父母把女兒狠罵了一頓,又給送來了。二嫂的父母說了許多好話,秀山心動了,最後兩個人就結了婚。
秀蘭一直看不慣二嫂的作派。二嫂到家後姑嫂處得不太好。
秀蘭訂婚後經常給茂生家拿東西,二嫂頗有微詞。後來家裡忙的時候就看不到她的身影,有時把幾個弟弟也帶走了,二嫂很生氣,在秀山面前沒少發火。等到家裡鋤地的時候她就躲在屋裡,母親問秀山媳婦為什麼不來?秀山說媳婦身體不舒服。母親還以為兒媳婦有喜了,暗自竊喜。過了一段時間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母親就生氣了,婆媳便發生了爭吵。
二嫂見秀蘭回來了,嚯地一下站起來了。她杏眼圓睜,指著秀蘭的鼻子說:“你幹活的時候就走了,吃飯的時候又回來了,真不要臉!”秀蘭說:“我不要臉又沒吃你做的,這是我的家,你有什麼權力這樣說話?”二嫂說:“虧你還說得出口!一家人都在地裡幹活,你到哪裡去啦?男人好你們就結婚算了,為什麼還賴著不走?”母親說:“二媳子,這話還輪不到你說!我老兩口掙的糧食夠我女子吃的!”二嫂說你們掙得夠她吃為什麼還要混在一起?大家分開過好了!母親說分就分,誰稀罕你們的勞力。二哥二嫂於是就另起鍋灶,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大嫂是個憨厚的媳婦,幹活也踏實,秀蘭有什麼話都跟她說。大哥在外面做油漆活,經常不回來,秀蘭就給大嫂作伴。大嫂說秀蘭呀,你們訂婚已經兩年了,為什麼還不結婚?不是你二嫂糊塗,村裡說閒話的人多著哩,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秀蘭說茂生家沒有房子,一家人住在三間瓦房裡,下雨就漏。房裡只有一個炕,我們怎麼結婚?大嫂說你們這樣拖下去可不是辦法。秀蘭笑嘻嘻地對大嫂說,茂生已經要了院底子,磚也燒好了,後半年箍了窯,如果快的話,正月就可以把婚事辦了。
三十三(1) 箍窯
忙完秋收後,繳了煙,茂生便開始修地方了。
茂生請了河南來的師傅老謝。老謝在塬上箍窯已經有了年頭,各村幾乎都有他的活。老謝人緣很好,幹活的時候不挑食,也沒架子。每天一包“乙延安”(當地產的一種三角錢一包的紙菸),不象有的窯匠,非“甲延安”不抽。“甲延安”一包七角錢,幾乎是一個人半天的工錢,有幾個人能抽得起?一般老百姓都抽自己種的烤煙,條件好一些的會抽一角錢一包的“羊群”煙,再好了就是二角錢的“大雁塔”或“寶成”煙,在外面工作的人偶爾會帶回一包“大前門”,見人發上一根,感覺很有面子。
老謝愛開玩笑,工地上很熱鬧。大家都說跟著他幹活不累。休息的時候老謝就給大家講走村串戶的笑話,誰家公公偷了兒媳婦,把兒子氣得上了吊;誰家媳婦結婚十年不生養,找人借種鬧出了人命;誰家丈母孃年輕守寡,女子出嫁後耐不住寂寞,鑽進了女婿的被窩裡解飢渴……聽得年輕人一愣一愣的,臉頰發紅,渾身發燥。說歸說,老謝手下很出活,一上午能起一個窯幫,砌磚不用線,磚縫比線齊。老謝的窯蒜拍得很光滑,遠看象三個光頭的和尚,蹲在地裡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