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茂生卻從不這樣認為。他說:“人生短暫,生命中有意義的事情不多,海濱一年,我們損失了很多錢,但是得到了很多歡樂,還有金錢所無法衡量的友誼!我們努力了,經歷了,最後失敗,我決不後悔!”
回到省城後茂生給自己在城中村租了一間小屋,體驗另一種生活。秀蘭打電話說廠裡集資的房子馬上又要交錢。茂生找到幾個朋友湊了幾萬塊錢交了,成就他們多年買房的心願。
錢交了並不見得就能住上房子。工程停停歇歇,進展得非常緩慢。主體起來後就沒人管了,天天嚷著讓大家交錢,也不說給誰分幾樓幾號,等交鑰匙時才能知道。按照茂生的條件,廠級領導,雙職工,工齡也不短,應該是能夠分到最好樓層的,秀蘭於是就把目標鎖定在二樓東戶,不料盯上這套房子的人很多,最後大家打壞玻璃,沒等分配就搬了進去。
茂生在省城租的房子不等夏天到來就熱得住不成了。由於是頂層,暴曬了一天的樓板能烤熟紅薯,進屋後衣服便溼溼地粘在身上,茂生於是就脫得只留內褲,這樣窗簾就得拉上,屋裡便更加悶熱,象桑拿室一樣。夜靜了,茂生拉開窗簾,見對面樓下的小屋亮著燈,一對小夫妻正在洗澡,洗著洗著就做在了一起,也不怕被人看見。公路的兩旁睡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頂多在肚子上蓋個毛巾,誰也不避諱誰,鬧吵吵地直折騰到半夜才能睡著。天沒亮,買涼皮和《唐城報》的就喊了起來,隨之熱浪也滾滾而來。無奈之下,茂生又換了一處地方,在一樓租了間屋子,情況才有所好轉。
八十三(2) 殺人了!
廠裡的集資房沒等分配就搬了進去,這肯定弄不成。新廠長於是便讓老呂帶領一幫人挨家做工作。
沒人願意聽。
因為還沒有交鑰匙,大家都是砸爛玻璃從窗子搬進去一些東西。茂生不在,婆婆上來給秀蘭做伴。秀蘭和婆婆給裡面支了張床,搬上去一些東西,讓婆婆晚上睡在那裡。
房子沒電,晚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七月流火,裡面象蒸籠一樣,熱得人渾身冒汗。蚊蟲成群地襲來,“嗡嗡”作響,叮得人瞞身是包。
婆婆睡不著,半夜的時候聽見外面一直有動靜,嚇得大氣不敢出。因為是單邊樓,人可以直接到門口。門鎖著,開不了,窗子被打爛了,關不上。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婆婆爬出窗子,感覺衣服都溼透了,緊緊地粘在身上。
婆婆說工藝廠太亂,她不想在上面睡了。
秀蘭鼻子哼了一聲,沒理她。
第二天晚上婆婆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見窗子響,看時,一個人從窗子跳了進來。婆婆大吃一驚,浸出一身冷汗。她喊了一聲,那人一看有人,又從窗子跳了出去。婆婆受了驚嚇,不敢在裡面睡了,夾著被子來到建行,大聲地喊秀蘭開門。秀蘭已睡下了,被她一喊也吃了一驚,忙問怎麼回事?婆婆說她不在上面睡了。
秀蘭很不高興:“茂生不在,讓你照個門都不敢!年齡那麼大了,還怕人殺了你?!你還能活六十歲嗎?——什麼事都指望不上!真是的。”
婆婆眼裡含著淚,站在黑漆漆的大門外等了好長時間,秀蘭才出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平安無事,就是蚊子太多,咬的人受不了。
秀蘭說:“我問過了,那天晚上到咱房子的是工程隊的一個人,晚上找住的地方,把你就嚇成那樣!”
婆婆說:“房間裡太熱了,天亮的時候才能涼下來。”
秀蘭說:“你真不知足!好了傷疤忘了疼!想當年你們一家人住在溝渠那樣的破窯裡怎麼過?夏天就不熱?就沒蚊子咬?”
婆婆說:“你別看下窯那樣的地方,正是冬暖夏涼,蚊蟲也沒這麼多的。”
秀蘭嘿嘿地笑了,是那樣的不以為然。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一個暴雨後的晚上,涼風習習地吹著,房子裡涼快了很多,蚊子也少了。婆婆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臨晨三點的時候,突然颳起了風。風是從河灘起來的,在溝口徘徊了一會,就來了。
月亮隱在了雲後,工藝廠霎時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
連著幾天沒睡好覺,婆婆睡得很死。這時窗子響了一下,跳進一個黑影。
這是一個小偷,他是貿然跳進來的,不知道里面有人。
小偷那晚的運氣很不好,他去了幾家都沒成功,還差點被人逮住。眼看後半夜了,他感覺很累,於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