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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冬柚來稟說是客人差不多到齊了,長孫愉愉便起身道:“今日以琴會友,許多小節就不必太在意了,咱們一同去‘雲蒸霞蔚’吧,慶陽王兄和其他世兄都在那兒了。”她先說不拘小節,這就是在提醒大家,是要男女同席了。
於是乎眾女三三兩兩地跟在長孫愉愉身後去了雲蒸霞蔚。
雲蒸霞蔚就在香雪海里。寧園的香雪海乃是一大片梅花林,其中收集了約有三十幾種梅花,能從十月裡一直開到次年三月,在京城的園子裡很是有名。
此刻梅花林裡開的大部分是宮粉梅、玉粉梅,真真就應了雲蒸霞蔚之詞。而林下還有小溪環繞,特地引了淡煙池那邊的暖流過來,冷熱相激,升騰起一片白霧。
這粉的梅、白的霧交織,竟好似瑤池一般,若再來上幾盤仙桃,那的的確確就是崑崙仙境了。
幾位受邀而來的貢士哪裡見過此等富貴勝景,都忍不住駐足玩賞。
“到底還是京城的貴人會享受啊。這冬日的煙霞勝景,在別地兒可看不著。”四十歲的老貢士葉公勉捋著鬍鬚道。
二十歲的李本清卻似乎有些苦大仇深地道:“在我看來,這繁華麗景無處不是民脂民膏。路有凍死骨,這裡卻拿碳火燒水任其流淌。還有那煮茶的水,侍女還特地介紹說是從百里外的玉秀山上運回來的泉水,何至於如此,何至於如此!!!”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但在眼下這場合裡說起,多少有些叫人掃興。
應和李本清之言吧,卻沒幾個能如他般理直氣壯,在場的多是勳貴,便是新中的貢士裡其餘幾人也都是來自詩書門第,不說朱門酒肉臭,卻也家有良田至少百畝之人。
這年頭,最終讀書讀得出人頭地的,已經很少有來自赤貧人家的子弟了,從這一方面說李本清能得中貢士,真是十分難得的人才了。
然而其他人不應和吧,又顯得自己對百姓之苦不上心。
“還有那茶,華寧縣主的侍女還專程上門來詢問我等的喜好,我略提了句龍井,竟就上的是這等見所未見的好茶,行止兄你來說說這茶是不是珍貴?”李本清似乎覺得一個人激憤有些孤單,所以點了名。
被點名的陸行只能站起來道:“的確是茶中珍品。明前茶芽,一片茶山也就能採半斤。”
“瞧瞧,是不是?這還只是我一人之茶,想來諸位的茶也都是珍品,區區一個縣主,辦一個琴會就如此奢靡,這天下危已,天下危已啊。”李本清說著說著兩行淚就下來了。
慶陽王的臉色已經鐵青,怎麼遇到這麼個書呆子?真想立即找人將這呆子轟出去。
葉公勉見氣氛已經十分僵,捋著鬍鬚道:“本清兄,話也不能這麼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本清也正要反駁,卻見得一群壓牡丹、賽春蘭的麗人正分花拂柳而來,當先一人的衣裙在那煙霧裡飄動,真真就是“洛神圖”再現。
眾人一下就呆住了,便是李本清也愣了神。
當先的長孫愉愉自然是傾國傾城,好似天女下凡,洛神凌波,但若只有她一個人出現,也不會有此震撼人心的美,一群百媚千嬌的女兒家同時出現,那才是真真叫“雲蒸霞蔚”裡的男人抵擋不住的。
環肥燕瘦,總有一款是他的偏好,看呆了才是應該。
陸行的視線卻是掠過了長孫愉愉而看向她身後那群人,卻沒有見到陳一琴的身影,不由蹙了蹙眉。
在一群呆子裡竟然見到個皺眉頭的年輕男子,長孫愉愉少不得要打量一眼。
陸行,長孫愉愉自然是不認得的,但見他一襲學子的青袍,頭上髮髻只用一隻木簪挽住,腳上一雙厚底黑布鞋,甚是簡樸,便知道這人肯定是這一屆的貢士,只不知是哪一位。不過他看到自己等人首先卻皺眉頭,該不會是個最見不得女人拋頭露面的學究吧?
不過這些心思都只是一瞬,長孫愉愉的視線也僅在陸行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就把他整個人給忽略了。
倒不是說陸行其貌不揚,只是他並不在長孫愉愉的審美範疇內。他的膚色不是時下京城士子流行的那種白皙之色,而是略帶古銅色,加之他的五官偏向冷峻而立體,眼睛深邃,鼻樑高挺,嘴唇略薄,離長孫愉愉喜歡的“俊美小白臉”的距離可就差了老遠了。
就那好似被風吹日曬過的膚色,就已經讓長孫愉愉可以完全無視他的長相了。
“慶陽表兄。”長孫愉愉進了雲蒸霞蔚後先給慶陽王行了禮,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