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爸爸看不見,你開玩笑。”
大鬍子第一次有些猶豫,卻只能如此而已,人人自私,鬼鬼自私,仙仙自私。秋天的一箇中午,一輛漂亮的白色寶來轎車,橫飛到柵欄上,除了小孩,大人都沒死。
交警來,救護車來,沒有人發現崔明亮的心臟已經在一個裝滿乾冰的藍色塑膠帶把手的盒子裡朝一個實驗室飛奔而去。
心臟,你是我的心臟,沒有你,我怎麼活下去。
葉開無辜,崔明亮呢?
管不了那麼多了是嗎?如何讓我分辨誰誰無辜,誰誰悲傷的更徹底,如何讓我分辨誰更慘,誰比誰更幸福。
葉開融化,被高溫融化,松脂流在地上。
解開衣釦,本是無心,現在有心,蹦蹦跳跳,放入其中。瞳靈虔誠跪下來,雙手捧著櫻桃紅新鮮活潑的心臟,放入剖開的葉開的心房。咬破手指,那是多麼珍貴的血,放入葉開的嘴唇,嘴唇溫柔的含著。
葉幽相信這個女孩,不管過程,只問結果。
為什麼救你,用我的血,你問我為什麼,我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麼。
瞳靈面色蒼白,把葉開衣服扣好。對葉幽道,“用白色絲綢裹好他,再用你的血燃紅絲綢,七天後,他死不死看你的誠意了,不要吃肉,回到這裡。”
王樂呆呆看著。老羅呆呆看著。
回去後,王樂老羅出現同樣症狀,發熱,迷糊。封綠芽抱著王樂,怎麼了,去醫院。去了醫院,鑑定為鼠疫,無藥,必死。
老羅自己到地下室,蹲在門後,人有多少陽壽,清楚的很,如果給葉開,心甘情願,死而無撼。
王樂死在醫院的,封綠芽和瞳靈泣不成聲,王樂死前沒有留下任何一句話,這讓他們覺得遺憾。我該成全誰,誰來成全我,我妥協退讓放棄,還是犧牲你。
最開心的是葉開,他無辜,無辜且快樂。他要復活了,有的人活著不如死了,有的人死了不如活著。
(二十一)
王樂死了。封綠芽覺得恐懼,漆黑的夜晚,彷彿是一場夢,物事人非,笑語仍在耳邊。你在哪裡,聽不見我,看不到我。
王樂火化的時候,化著漂亮的妝,塗了口紅,臉上的斑點用粉底掩蓋,很是安靜祥和的表情。
穿著裙子。終於在死的時候做了一回女人。
哭不出來,眼淚已經流乾,瞳靈默默看著,唸叨著,對不起,不是我乾的。仔細想想,王樂其實也有不少好處,比如,他梳的辮子就比封綠芽梳的好,而且不疼,幫瞳靈梳馬尾辮的時候一絲不苟,沒有多餘的頭髮垂到耳際,瞳靈懷念一個人,總是懷念令人落淚的細節。
封綠芽懷念王樂,猶如懷念一個情人,過了幾天,更難受,懷念完情人的片斷後開始猶如懷念一個親人。
相比而言,老羅淒涼很多,沒有老婆沒有親人,葉幽在家等待,火化的時候只匆匆哭了一陣,更著急的是自己兒子是否真能復活。
傷心的人都是迷信的,如你我。
這個星期,封綠芽沒事的時候就自言自語,對著枕頭說話,“樂樂,樂樂,樂樂。”然後把枕頭翻過來,“樂樂,樂樂,樂樂。”
王樂變成一團灰。同性戀愛,少有好結局,這是案例。
他沒有碰過女人,他只被封綠芽愛撫,他只進入過男人,其實一樣舒服,當然,女人不用塗抹潤滑劑。
“叔叔死了。”瞳靈從微波爐的端出熱牛奶,“喝牛奶了,該上班了。”
又說了一夜夢話,封綠芽厭惡的掀開床單,走下地,摸摸瞳靈腦袋,“還有你,是的,我要活下去。”
開車在路上,醫生的話彷彿在耳邊,“他得的是一種怪病,和鼠疫相似。但實在太奇怪了,我們暫定為鼠疫。”
封綠芽狠狠踩了油門,不想死的人死了,想死的,卻仍然痛苦的活著,有勇氣活著的人是難得的,亦如你我。
公司亂成一團,封綠芽開始清理這一個星期以來的所有瑣事,每個角落彷彿都有王樂的影子,模糊,微笑,紀念,溫暖。
現在睡午覺前再也沒有王樂溫柔的雙唇輕撫雙腿之間,午覺取消,用電腦上的拖拉機撲克牌遊戲代替了。
葉開的新心臟,蓬勃生機,雖然葉開不是崔明亮心臟最初主人,但卻是最終的主人。猶如女人的初戀是誰並不重要,女人和誰結婚最重要。
瞳靈和封綠芽小心的拆開紅色絲綢,血是葉幽給的,胳膊內側,並不痛。不要覺得荒謬,世界如此,換了你,也是如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