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海。
見得旁邊喻小虎依舊站在那兒,根本沒有要妥協的意思,連跟張唯再說兩句軟話的可能性都沒有。
膝蓋一彎,他當眾跪了下去,什麼尊嚴什麼臉面悉數不要了。
壓著心中的種種焦慮,他衝著遊艇喊叫著:“唯姐,姑奶奶,我求求你,我給你下跪行嗎?我給你下跪,你別將她丟進海中。”
他就這麼直挺挺的跪在那兒,一慣俊美妖孽的臉,此刻只有嚴峻之色,海風將他額間的碎髮吹迷了眼,他也一動不動。
喻小虎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閃過異色。
他太瞭解李文川了,所以,對他此刻的行為,才會如此詫異。
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在某個深夜的街頭,幾個混混在對李文川大打出手。那時候的李文川,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弱質少年,又怎麼會是這十來個人的對手。
他已經遍體鱗傷,額間嘴角全是青腫,頭頂不知道是被什麼擊傷,有血汩汩的流下,模糊了眼睛。
他仍舊是強撐著,扶著牆壁不讓自己倒下。
那幾個混混仍舊在不停的叫囂著:“喂,快給我跪下,叫我們一聲爺爺,我們就放你走。”
那個鮮血浸滿衣襟的少年,眼中只有倔強與狠勁。對於這一群混混的叫囂,他充耳不聞,只是扶著牆,努力的、堅定的向前一步一步挪動著。
“喂,你沒聽見嗎?叫你給我跪下。”又有混混叫嚷著,一棍子揮了過去。
全身是傷的李文川反應已經遲鈍,被這一棍子結結實實的擊中,倒在了地上。
隨即又有人上前,狠踢了他幾腳:“叫你跪下,你聽見沒有?信不信我兩腳踹死你?”
縱是痛苦得臉色猙獰,李文川並沒有因此而妥協,他掙扎著,想爬起來,被那夥人死死的踩在地上,可那眼中的狠勁,仍舊讓那夥人有些心虛。
“算了吧,他不跟下跪就算了,再鬧下去,會死人的。”有人打了退堂鼓。
“不行,他要骨頭硬,我們就將他往死裡打,看看他究竟骨頭有多硬。”另有人不肯鬆口。
李文川躺在地上,緩緩的吐了滿嘴的血,低聲道:“打死我……我也不會給你們下跪……”
換來的,又是兩腳。
路過的喻小虎在角落偷看了許久,他再也看不過了,也不管自己衝出去會不會有麻煩,然後他衝出去,跟那夥人對打了起來。
最終的結果,仍舊是他們人單勢孤,被那一群不管是人數還是體力都完勝他們的混混給揍得半死不活,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
他跟李文川,也因此結下了過命的交情。
從前的日子都已經遠去,曾經浴血奮戰的兄弟也如此反目成仇,再回首,只能令人扼腕感嘆。
只是令喻小虎大跌眼鏡的是,這個以往便算被揍得要死的男子,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拋棄尊嚴和顏面,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
這不能不令喻小虎唏噓。
“求你了,唯姐,我給你跪下了,求你不要將她丟進海中。”李文川跪在那兒,繼續向遊艇上的張唯哀求著。
以往總感覺,一個男人隨便下跪,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下跪,簡直是太沒骨氣太沒尊嚴。可現在,他顧不上這麼多。
他能重見田小蕊,那種大悲大喜、失而復得的心理,無法言喻。他又怎麼可能再度眼睜睜的看著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張唯瞧著海灘上的情況有些莫名其妙,她在跟喻小虎鬧氣,不是應該喻小虎來跟她談判,或者軟言軟語的來哄她嗎?
這突然來一個男子,跪在那兒苦苦哀求自己不要將田小蕊丟進海中又是什麼情況?
張唯想不明白,她跑進船艙,拿出遠紅外線望遠鏡,細細的打量著跪在地上的那個男子。
“靠,居然是他。”張唯看清了人後,頗為意外。
然後她將望遠鏡遞給旁邊的田小蕊,示意她看看。
田小蕊搖了搖頭,示意不看。
她的眼神比張唯好,在聽見李文川跟張唯喊話時,她就聽出是李文川的聲音,現在當然知道,是李文川跪在了那兒。
見她不看,張唯也不勉強,再度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嘖嘖,瞧他那小樣,好象憔悴不少嘛,嘖嘖,你真的不打算看嗎?現在哪象以往的風流浪子啊,純粹是多情種子的模樣。那一臉焦慮的神情,看得老孃的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田小蕊半勾了頭,站在那兒,手指掐得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