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國利益的打算。
因此,英法海軍會同美國公使蒲安臣,決定武力保護上海、寧波的租界。上海方面除了設立“中外會防公所”以外,開了年更由英國海軍提督何伯提議,主張英法軍隊合作,肅清嘉定、青浦、松江的太平軍,交給華爾的洋槍隊去守。這個提議雖無下文,但英法軍隊幫助常勝軍大敗太平軍的慕王譚紹光於浦東的高橋,卻是事實。同時,英國外相已諮請海軍大臣,正式下達命令給何伯,防守上海及其他有條約關係的口岸,不準讓太平軍佔領;並以軍艦保護長江的英國輪船。
“要當心的就在這裡,英國軍艦現在經常在吳淞口外巡邏,如果認為沙船可疑,自然就要攔住檢查;上船一看,全是洋槍,還不扣船?”
“啊,我懂了,你早不說!”朱大器點點頭說:“在鬱老大,一條船是小事,追究起來,安上他一個資敵的罪名,那就傾家蕩產有餘。這件事,我們要好好商量,不可以害人。”
“就是這話,”孫子卿說:“我已經打算過了;這要託老楊,看有什麼辦法,能不讓英國軍艦檢查?”
“如果是自己人,當然就不必檢查。我想,是不是可以弄一面常勝軍的旗子掛起來,英國軍艦一見,就不會找麻煩了。”
“對,這倒是個辦法。”孫子卿說:“我相信跟老楊一定商量得通。”
孫家每天中午要開兩桌飯,主、客雜坐,有時朱姑奶奶也毫不在乎地夾在一大群男人中間,這天她忘記交代,專為劉不才另開一桌,此時想起再關照時,劉不才怕耽誤功夫,堅持不願,只得作罷。
這兩桌人,“吃閒飯”的居多,由於男女主人慷慨好客,所以菜餚豐富,而且備酒。酒杯在手,少不得有些閒話,其中有一個是孫子卿的廣東同鄉,相貌生得既怪且醜,凸額、塌鼻、闊口、炸腮,大家叫他“馬騮仔”;廣東人管猴子叫馬騮,此人的綽號,名副其實。
馬騮仔酒量好,談鋒健,談的是太平天國的近況。據他自己說,幾個月前去過一趟“天京”,因為他跟蕭家驥一樣,在英國輪船上,當管事,這條船在金陵下關泊了半個月,他也進過好幾次城,耳聞目擊,有許多內幕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其中有兩件事,劉不才最感興趣。
一件是談“天王”學道的教師,是個英國人,早年在廣西傳教的牧師羅孝全。他在前年秋天,方始由上海經蘇州到“天京”,洪秀全大表歡迎,封為“天義”,這是六等“世爵”中的第一等。
羅孝全不但封爵,還授了官,官拜外務大臣,輔佐“幹王”洪仁?,就住在幹王府中。洪仁?原來也是基督教徒,當過教會的職司,還教過西洋教士的中文,跟羅孝全本應該相處得很好,哪知不然!去年十二月為了一件小事,兩人大起衝突,羅孝全的性命幾乎不保,後來是逃到英國軍艦上,方始脫難。
同時又有個英國牧師福祿華,用中譯的姓,稱為花牧師,特地到“天京”去考察教務,認為洪秀全的宗教信仰,與基督教的教義,大不相符。回到上海與羅孝全談起來,兩人的看法相同,花牧師便在英文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目叫做“太平基督教不合正道論”。羅孝全起而以文字響應,痛詆“天朝”人物,又說太平軍妨礙商務,蹂躪地方,既不為中國人所歡迎,亦傷外國人在華的利益。
再一件是談石達開。他自從內訌出亡,預備遠征四川,自立基業,由安慶渡江,經建德入江西,一路為官軍追擊,於是由江西到福建,復由長汀回贛南,經湖南入廣西,咸豐九年九月,在桂西慶遠府停了下來,所部分駐附近各縣。其地土瘠民貧,糧食不足,一下子來了十幾萬人,百姓大起恐慌,而飢兵乏食,士氣不振,同時又覺得石達開屢戰屢敗,宗旨不明,不像是個能夠成王稱霸的英雄,所以部下紛紛開小差,石達開亦無力阻止。那種情況,彷彿當年劉邦封了漢王,經棧道入南鄭以後的光景,只是石達開不如劉邦有蕭何,又有韓信,命運就不大相同了。
在慶遠住了八個月,新任廣西巡撫劉長佑,率領蔣益灃的湘軍,開始進攻,石達開站不住腳,由廣西一退雲南,再退西康,部下只剩得一萬多人,勢窮力蹙,已無能作為。這兩件事,在劉不才非常有用,可以用來策反陳世發。
因此旁人聽過丟開,劉不才卻很仔細地問了好些話,不厭其詳地打聽這兩件事的細節,直待馬騮仔詞窮,方始罷手。
這一下不免耽誤了功夫,所以一離了飯桌,顧不得休息,便忙著動身。坐的船是孫子卿所安排,極其可靠,由小王送他上船,分手之前約好,十天之後,沙船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