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我滿心歡喜,在戰後的慶功宴上,我雖然明知要在諸位前輩將軍面前保持謙卑的姿態,仍幾次不可抑制地笑起來。然後是山東,每次攻克東將軍的堡壘時,我總是急不可待地派人去向張大人報告,生怕他不能立刻知道我的功績,我躍馬走在部下之前,生怕他們看不到我,不能贏得他們的尊敬。”
今天參謀們中也滿是歡聲笑語,周洞天也跟著餘深河同行前去闖王的大營,因此許平身後除了貼身衛士並沒有一箇舊部:“第一次在戰後漫步於戰場而不是縱情於慶功宴上,也是在山東。那時周兄弟跟在我的身後,一個勁地勸我回營去。”
面前有一個白色的小丘從地面上微微隆起,許平走過去,面前出現了一張年輕的面容,從軍服上看是一個赤灼營計程車兵,他大概是在夜色中迷路了,沒有向北渡過黃河,而是長眠在河南的大地上。
許平從這個士兵的懷裡取出他的腰牌,緩緩收到自己的懷裡,揮手示意衛士跟上,讓他們把這個新軍士兵從地裡扶起來裝在馬上,一會兒帶回營統一安葬。
繼續往前走,許平走上黃河大堤,冰封的河面驟然出現在眼前。一眼望去,冰面上橫七豎八地滿是倒地的人體。許平一躍從堤上跳下冰面,衛士們在他身後擔心地喊著。
昨夜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滑到在地,接著就再也站不起來了,許平嘗試著想把一個屍體拉起來,但它已經和冰面凍在一起,硬得像鋼鐵一般。許平手裡一滑,不但沒能把那具屍體拖起來,自己反倒失去平衡坐到在黃河上。
“大人!”
衛士們從身後衝來:“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在他們趕到前,許平已經站起身,環顧四周,這種屍體要多少有多少。
“以殺止殺,殺人可也。”隨著這句話冒上心間,許平苦笑一聲,這又是商鞅的話,不過以他現在的心境,這句話倒是很順耳,不過許平覺得這句話最大的問題是:你怎麼知道你的殺人行為可以止殺?
“弔民伐罪。”這話許平認為比較符合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接著他又忍不住想到:“這一地的亡者也有家人妻子,他們真有一死之辜麼?我常常寬慰自己要給河南百姓帶來幸福,乃至天下的萬民,這是我現在的志向,不過,靠這麼殺人,真的能達成我的志向麼?我真的能消除世間的凶兆,帶來太平治世麼?”
“傳令,再次宣諭全軍。”許平拍去手上的雪,對身後的衛士們說道:“殺俘者,以命抵命!”
第四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 第三十六節 大勢
在正月過年期間,和闖軍士兵分享肉餅的那個直隸人並不在新軍陣亡將士之中,十七日的戰鬥中他緊跟著長官的步伐向被闖軍佔領的新軍大營發起決死衝鋒。直隸人的長官被打死後,他自己的肩膀上也捱了一槍,當時就昏死過去。等他醒來時,直隸人發現自己身在俘虜營中,肩膀的傷口處已經被包紮起來。周圍的夥伴們告訴他蒲觀水和成平都已經陣亡,現在他們全是闖軍的俘虜,這個直隸人聞言長嘆一聲,躺著一動不動。
中午時分,一個頭上還纏著白布的闖軍士兵跑入這間營房,徑直跑到直隸人的身邊,後者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他眼前。在十日的戰鬥中,這個河南人被新軍俘虜,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認出他的直隸人每天回營後都會來喂他喝粥,還一遍遍地安慰他、鼓勵他,讓他努力活下去,活著回去見他的婆娘。
“老鄉,”河南人笑眯眯地站在直隸人的旁邊:“這次輪到我來看你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婆娘還在京師等著你回去呢。”
大捷的訊息傳遍全軍時,劉冉和吉懷愚正在掏糞坑。兩個人歸隊後沒敢說他們是偷偷去前線打官兵,兩個人都被胡辰的喝罵嚇壞了,唯恐說出實情以後,會因為違反軍令和擅自脫隊兩罪並罰而被處死。但是兩個人掉隊的行為同樣要受到懲罰,因此這些天來他們一直負責清理廁所。現在隊裡的同伴們正在放假慶賀本軍的勝利,並遙祝大將軍許平身體安康,這兩個倒黴鬼卻在繼續從事清潔工作。
“吉懷愚,劉冉。”喊二人名字的是他們的頂頭上司王恭。
“卑職在。”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從廁所裡跑出來向著他們的長官立正行禮,身上還帶著陣陣的臭氣。
王恭對那邊飄過來的異味毫無反應,他揹著手走到兩個部下面前,冷冷地掃視著他們,直到二者把頭低低垂下後,才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我。”
劉冉和吉懷愚的心裡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