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乃明看著他的朋友,已經有些體會到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我們父輩的那支長生軍,他們與其說是因為熱愛大明天子,還不如是說是仇恨建奴,建奴一次次地在遼東掃蕩屠殺,倖存下來的人組成了我們父輩的那支長生軍;而現在許將軍手下的那支長生軍,則充滿了對大明的仇恨,他們被先帝禍害得家破人亡,對大明之恨深入骨髓,有與之偕亡之心。”說道這裡,施天羽突然問黃乃明道:“黃兄手下的兵馬,也對大順恨之入骨,和許將軍手下的長生軍一般嗎?”
黃乃明緩緩搖頭。
“那麼黃兄憑什麼要他們和長生軍一樣拼命?”
“我想我明白施兄弟的意思了。”黃乃明想起他父親總說要讓士兵們感到他們在保衛自己,而不是保衛某個和他們無關的人的權勢地位,這樣他們才能擁有和長生軍一般甚至更強的鬥志。
“我就知道黃兄一定會明白的,”施天羽高興地說道:“這就是我剛才說的,黃兄不用賀飛虎、唐德生還有易猛他們,他們會是國之良將,但如果黃兄用他們,讓他們不再被掣肘,不再被‘小人’在背後用嘴傷人,當他們的榮華富貴完全繫於黃兄一人時,他們和先帝的新軍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雖然明白施天羽的意思,但是聽到對方這樣評價自己的羽翼,黃乃明還是感到很刺耳,忍不住皺眉。
“齊公可以創立長生軍,但是齊公無法讓長生軍只為他效力;齊公可以訓練將官,但是無法讓這些將官只為他效力;齊公可以造火銃,但是無法一個人用,無法讓商人不賣給李順……這不過是身價的問題,齊公能給的李順也都能給,無論是爵位還是其他什麼功名利祿,換我是商人或百姓,我也要兩面下注,只不過是主子姓李還是姓黃的問題,他們值得用命去拼、會忍得住有錢不掙嗎?”還有蒸汽機、橡膠,黃石可以有很多發明創造,但是這些技術一旦出現,官營有效率問題,民營有忠誠問題,利劍做出來容易但是劍柄未必握在哪一方的手上,施天羽說道:“我也是將門之子啊,若是放在以前或許也不會支援制憲會議,也會為齊公把家嚴的兵權拿走有些不滿……好吧,其實我當時也有些生氣,但是我親眼看過無君無父的國家,知道這些國家的國民不一定會是一盤散沙;我也親眼看到卿院是怎麼樣一步步改變了吏治,讓南方這個幾個省獲得了前人想都不敢想的強大實力。或許我沒法像家嚴希望的那般讓施家公侯萬代(其實這裡施天羽也打了個埋伏,因為齊國公曾經和他隨口說過兩句的兩院制度聽起來不錯,貴族擁有的議會比選出來的還要高,是上院!),但我很希望看到齊公、輔佐黃兄開闢這樣一個王朝,一個官吏清明、百姓皆有愛國之心的王朝。”
黃乃明向施天羽鄭重一拱手:“施兄弟言重了,我智遠遠不及於此。”
“黃兄當局者迷,要是我在黃兄這個位置上也一定會患得患失的。”施天羽連忙鼓勵道:“黃兄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是齊公的世子和繼承人,千萬不要氣餒。”
施天羽剛才的長篇大論讓黃乃明聽得十分喪氣,聽到對方這話後他苦笑一聲:“我讓家嚴失望了。”
“怎麼會?”施天羽急忙安慰起來,他指出黃石對黃乃明一直是竭力扶持、培養的,不然絕不會讓他出海遊歷開拓視野,現在黃石的嫡子幼小,而且和舊部們聯絡更加緊密,要是黃乃明不接班的話,將來幼子繼承那麼黃石的舊部肯定位高權重。施天羽說他認為黃乃明是最適合的繼承人選,黃石現在雖然撒手不管,但是制憲會議依舊根基淺薄,需要有個幾十年去深根固本,等到那時議會的根基已經深深紮下去,就不是能夠輕易撼動了的:“除了黃兄,還有誰能在齊公百年之後保護卿院?”
“保護卿院?”
“對,能沉住氣什麼都不做,就是保護卿院啊,只要齊公和黃兄什麼都不做,那別人就無法對卿院做什麼。”施天羽以為黃乃明又想到了軍事方面的問題,對此他倒沒有太多的擔憂,施天羽認為以南明的戰爭潛力和憲政制度帶來的動員效率,擊潰李順不過是時間問題:“許將軍有什麼?不過幾萬忠誠部下而已。就像齊公當年在長生島一樣,他可以因為個人的威信讓長生軍維持下去,但是又不是每個人都和許將軍一樣,當年齊公保不住長生軍,許將軍一樣也保不住。”
“我不是這個意思。”黃乃明剛才突然意識到,這位好友的話可能不完全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我回家之前,家嚴就和施兄弟談過這些嗎?”
“確實談過幾次,”施天羽微笑起來,倒也沒有否認:“齊公說,有的時候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