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繼續休息一陣子,我已經找到了一個洗碗工,您不必著急來上班了。”
“什麼?”王起明一聽就急了,“我可沒有說要辭工呀!”
“我知道。可是我的生意還要做呀!你也清楚,我這裡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你該……早點告訴我。”
“太忙了,沒有顧上。”
“可我還有錢在店裡。”
“隨時都可以來取。再會!”
阿春先結束通話了電話。
王起明把電話狠狠地掛上:“真不是個東西!”
他憤憤地罵了幾句,街上的行人並不理會他;他為自己如此罵街卻沒人理他感到加倍的氣憤。他乾脆大聲地用北京話咒罵,解氣地罵。
可是,行人還是沒有人看他一眼,人們都在忙碌,沒有人理他。
終於,他洩了氣,踏著夕陽回家。
一進家門,他看見白秀梅正在床沿上坐著,面色蒼白的郭燕頭上敷著毛巾,睡得正沉。他慌了神,忙問:“郭燕怎麼了?”
白秀梅向他擺手,示意他低聲。
“她暈倒了。累的。”
王起明輕手輕腳走近郭燕的床邊,一隻手輕輕地摸向妻子的額頭。他好象這才有機會仔仔細細地端詳一下妻子。
她瘦了。憔悴了,蒼白的臉色,眼圈下一輪深深的黑暈。
王起明看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朝屋外走去。白秀梅在他身後問他去哪裡,他沒有回答,可他心裡明白:去湘院樓,就是掉了這隻手,也得保住那份工作!
5
在前往湘院樓途中,王起明在心裡制訂了幾種當面怒斥阿春的方案,或者責她不仁不義,或者結了帳目摔門就離開,或者……不論是哪種方案,想起來都很好,都很富有戲劇性,也都能出這口惡氣。
這些心中的想法無形之中加快了他的腳步,因為他急於看到阿春在他的譴責之下受到良心的責備的樣子。他加快了腳步,直奔湘院樓。
此時,已是萬家燈火的時間,街上的店鋪大都打烊了。
王起明遠遠地看見了湘院樓,那裡門還沒關,裡面亮著燈。
他又站住腳步,在門外的街道上站了片刻,默想了一遍該怎樣對待這個老闆娘。
他走到了門前,剛要推門,卻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
隔著玻璃窗,他看見阿春站在收銀機旁,渾身發抖,正從收銀機裡外取錢;在她身旁,站著一個高大的黑人,一支烏黑的槍口對著她的頭。
王起明當即明白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機警地一側身,先把自己隱蔽起來。這場面以前只在電視劇中見到過,沒想到今天讓他碰上了,這使他有點激動也有點害怕。
也許該衝進去;可是,那槍口正對著阿春的頭,自己又手無寸鐵,進去,還不是去迎接一顆子彈嗎?
也許該離開;可是,阿春那張由於恐懼而變形的臉龐使他挪不動腳步,無法離開。
他從視窗向裡看,那黑人大個子還在催阿春給他裝錢;阿春一切遵命。當然,她別無選擇。
錢裝好了。黑人又用不拿槍的手扭住阿春的手臂……王起明飛步跑到一個公用電話亭前,想要打電話,剛撥了兩個號碼,看見遠處駛來一輛天藍色的警車,趕忙又摔下電話聽筒,迎著警車跑去。
“警官!強盜!強盜!在那兒!”
他用他那半吊子英語向警官喊,警官當然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敏捷地跳下車,逼近湘院樓餐館。
王起明這是頭一回見到紐約警察執行這樣的公務。他們顯然訓練有素並且極富經驗,身經百戰。他們手舉手槍,槍口向天,幾乎是無聲地竄至門前,又如同春雷爆發一樣地踹開了店門,雙手持槍指著那個正在搶劫的黑大個。
“別動!警察!”
那盜賊一下子愣住了。
“舉起手來!”
那黑大個好象聽命要舉手,可到了一半手突然去摸槍。
這是他找死。
警察的槍響了。是兩個警察同時扣動了扳機,因此槍聲特別的響,那個黑大個應聲倒下。
王起明衝到阿春的面前。阿春尖叫一聲,兩腿一軟,倒在了他的懷裡。
警車一輛又一輛地趕到,一閃一閃的警車燈劃亂了這條待巷的夜色。
王起明試圖把阿春那兩隻勾住自己脖頸的胳膊拉開,可是沒有成功。
她緊緊地抱住他,在他的懷中顫抖。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