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千塊就全泡湯了。阿春再看看莊家的牌也不好,6點,就擺了擺手,表示停叫。
莊家的第二張牌是個10,加起來16,可他不滿十七點必須再要,關鍵的時刻到了,他倆焦急地等待著第三張牌。莊家似乎摸透了賭客的心,儘量的拉長時間翻這第三張。時間凝固了似的。
當莊家慢悠悠地翻開第三張時,兩個人傻了眼,不知他哪來的狗屁運,第三張竟是個五,十六加五正好二十一點,六千塊一胡櫓,全部被莊家颳走了。
“Shit”阿春罵了一句。
王起明在心裡也罵了一聲:“操你媽的。”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懶懶地,不怎麼說話。
在賭場上耗的精力太大了,兩個人都累得不行。
王起明把車開在慢街道上。阿春依在他在肩上,不眨眼地望著前面的筆直的路。
為了提提精神,王起明開口說話:“還不錯,總算沒輸,白吃一頓,白玩一場,也挺開心。要不是你控制住本錢,那可真輸了。”
“賭,是可以控制的。”
“什麼不能控制?”
“感情。”
王起明怔了一下。
“我很愛你。”她說。
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把頭依在他的肩上。
“其實,你不知道,我想你,比你想我要厲害得多。”
“不一定。”
“一定。你有太太,你有家,我呢,什麼也沒有,永遠是孤獨的、孤獨的一個人。我知道,咱們倆的結合,愛的比重,沒有超過於需要。實際上……”
“你不該這麼說,”他打斷她。
“實際上,”她不理會他的話,“咱們兩個人,只不過是兩顆難耐寂寞的心的結合,兩個移民孤獨靈魂的相交,不全是真愛,最多的成份是需要。”
“不不,阿春,我真的愛你。”
“真愛?你能做到與郭燕離婚,同我結合在一起嗎?你能拋棄你所建立起來的一切,事業、產業,與我從頭再來嗎?你能忍習不管郭燕,讓她陷入無法生存的地步嗎?不,當然不能。我們都是成熟的人了,騙人的話是不能說的。”
“騙?”
“你不能,我也不能。我不能做一個罪人,如果拆散了你們,我等於殺死了郭燕。再說,就算咱倆真的結合了,我所面臨的命運,不是同郭燕一樣嗎”
“什麼意思?”
“難道還用我講出來嗎?我有過教訓。我深知一個道理,我深深瞭解男人的心,深深瞭解有錢的男人心,深深的瞭解特別是在這個社會,美國男人的心,和美國富有的男人心。”
“可我……”
“可你不一樣是不是?”她不等他說下去,“你是大陸來的,受的教育不一樣,成長的環境簡單,思想結構樸實,與那些男人不一樣是不是?你錯了,實際上,你已經被同化了,難道你看不出來你自己的巨大變化嗎?”
“我的變化……”
“可是,我又控制不住我的感情,沒有任何力量阻擋不了我想你。我需要你。”
“我同樣也需要你,我不理解需要和愛的之間,有多大距離。”
“……一場沒有結局的愛,或許比有結局的更甜蜜吧。”
王起明把她送回店,就加大了油門開回家了。進了家門,這才想起來郭燕還在廠裡,就立刻給她打了個電話。郭燕在那邊嚷開了:“今晚上得加班,你自己先隨便弄點吃的吧,看來出第一批貨後,天天都得開夜車。”
“你總得休息一下呀,讓秀梅先替你頂一會。”
“不行,這兒離不開人。”郭燕掛上了電話。
王起明躺在沙發上,想了很久。
商業樓,還是冷冰冰地立在那裡,沒有人來租,沒有人來問,甚至沒有一個來諮詢的電話。
這座樓,象個棄兒。
常來電話的是毛線廠。一天三四個電話,沒別的:要錢。
不過,這都還可以應付,最使他感到緊張的是,雙週薪的工人該發工資了。
他非常清楚按時發工資的重要性。工人一旦拿不到工資,二話不說,放下手裡的活兒,走人。給你撂下當不當正不正的一堆活計,那時候,找人補都來不及。
王起明真著急了。
他沒有一塊錢的週轉資金啊,全指著出這些貨去發工資了。
看了看日曆——其實不看日曆他也知道——今天得出貨。
出了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