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大概覺得我似曾相識,可又想不起是誰。其實,我本來想跟她打招呼,臨開口才意識到,我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了。於是,我們就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走出很遠,我還能聽見身後小男孩在歡呼“媽媽我要吃麥樂雞!”
時間改變了回憶,大哥曾傾心愛過的女孩被遺忘了,包括被她自己,那個已不復存在的位置讓舒穎姐姐取代,而我們全家正在齊心協力眾志成城地算計著把她嫁出去。
我心裡突然很難過,又說不上為什麼難過。
我和大姐、二姐曾經通宵達旦地討論過,要是大哥當初沒死,會怎麼樣。
大姐認為大哥會明白最愛他的是誰,舒穎姐姐會變成我們賢良淑德的大嫂。
二姐嗤之以鼻,“又不是瓊瑤片。”
當時我堅決站在大姐那邊,整晚都在想,就是為了這點,大哥也不該死。
可是,幾個月前,再想起這件事,突然轉過念頭來。那天晚上,我拎著皮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到深夜,手裡拿著一隻快倒空的Dolce Vita香水瓶,形狀像個石榴,頭上有個圓溜溜的透明瓶蓋。
最後我轉累了,在一條小街的人行道邊坐下,這邊舞廳的買票小哥和那邊髮廊的洗頭阿妹工作有閒,露骨地隔街對拋眉眼,我毫無顧忌地坐在旁邊當電燈泡。
那是我第二個男朋友,相處三年,在一起住了一年半。我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他剛好姓蔡,頭一回見面,我們覺得彼此就是又一對痞子蔡和輕舞飛揚,連空氣都擦擦地跟著放電。
我搬進他的小公寓時,他送給我這瓶朝思暮想的香水,按照小說情節陪著我一同走過香水雨,很浪漫的場景,可直到那時,我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喜歡Dolce Vita。
那天,我又一次看著他和某個女孩子在網上調情的聊天記錄,已經不再憤怒了,只是覺得奇怪 …… 那些話,和幾年前他對我說的,幾乎完全一樣。搞了半天,他只會講這麼幾句。
我整理箱子說要搬出去,他問我為什麼,然後我們同時意識到,那是一天之內,幾頓飯間,頭一次開口說話。不知不覺,我們開始有些嫌棄對方了。
也許我們曾經是痞子蔡和輕舞飛揚,可惜有時效,到公元2006,已經過期了。
手機響了,我不接。他發簡訊叫我回去,我按下“478”,想了想,消掉,換成“886” 發了出去。我並不恨他到希望他去死,只是實在不想再見到他。
然後我又想到舒穎姐姐,想了很久,突然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難過:如果大哥沒死,他很可能還是會娶那個漂亮女孩。以大哥的為人,會能把事情處理得很好,但他還是不會娶舒穎姐姐。大哥的死,傷了所有人的心,卻成全了舒穎姐姐的愛。
或許,愛情就是要讓人失望的,不是這種方式就是那種方式。想尋找白馬王子,可惜遍地是馬伕 …… 儘管也穿著白制服。
唉,問世間,情是什麼裡個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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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二.痴心,太老土了嗎?(1)
二.痴心,太老土了嗎?
當我看到星象書上說天蠍座是十二星座中最痴心的,非常驚訝。告訴二姐聽,她罵我,“呸,你才痴心呢,你們全家都痴心!” 然後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來。
我問她是不是還想著那個男人,她笑笑,搖搖頭,說就是喜歡這輛車,“哪天出了車禍,它會粉身碎骨地保護我,男人,會嗎?”
家雯大我一歲,叔叔大她一輪。從年代算,60,70,80,乖乖,三十年家國。
當然,這桿秤也難免有秤星不太準的時候。那個時候,家雯就和我一起彈吉他,用誇張的聲調合唱Pet Shop Boys 的Go West,打賭Neil Tennant和Chris Lowe到底是不是同志,夢想嫁一個聲音很好聽的男人,會用輕輕的哼唱哄我入眠。
我拎著皮箱去投奔二姐。她開啟門,頭上裹著毛巾,一張臉被汙泥面膜塗成吸血殭屍的模樣,很快反應過來,眼睛一吊,劈頭一句,“他把你趕出來了?”我搖搖頭,“我自己跑出來的。跟他分手了。”
二姐的神色放鬆下來,“噢,” 她關上門,指指裡面的房間,“床單和被子都在櫃子裡,冰箱裡只有速凍餃子,肚子餓就自己煮了吃,我先睡了,明天早上八點鐘要開會,對了 …要不要洗澡?”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跟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