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孫亦諧和黃東來是會挑日子的,他們來到佐原的這一天,趕巧不巧的,就是那每十二年一次的祭祀日。 在佐原,定期“祭祀”這事兒,百姓們自然也是知道的,畢竟都延續了幾百年了,想完全對百姓們隱瞞是不可能的;這點,當年進行“初祭”的佐原正弘就已經想到了,所以他在第一個十二年裡,就為子孫後代們想好了一套說辭。 其內容大體是:佐原氏是被神明選中的一族,因此每十二年神明都會接一位佐原氏的後人前往天界進行“學習”;這名後人只要有佐原氏的血統就行,未必得是宗家的後代,但必須是男孩,且年齡得在十六歲以下,還得保持“純潔”;而這個被送去的孩子也並不是就此消失了,他在未來一甲子內還會再轉世重回佐原家,成為新一代的家主。 看到這兒想必不少看官也看出來了,佐原正弘對封建王朝那種用神話傳說或者宗教來維護統治的套路玩兒得還是很溜的。 他想出的這套說辭,用咱們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除了對外宣傳時的美化作用外,更關鍵的是設定了幾個有利於該傳統被一直執行下去的限制條件。 首先,祭品的年齡為什麼得是十六歲以下? 這個其實應該很容易想到,因為孩子比較好控制嘛,從小就給他洗腦,說當“祭品”是多麼神聖和光榮的一件事,那他到時候大機率會乖乖配合。 而成年人的思想更成熟、人際關係也更復雜,保不齊就會逃跑甚至反抗。 但年齡也不能限定得太小了,比如定在八歲以下這種……以當時幼兒的夭折率,萬一某個世代出現青黃不接、剛好沒有處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那就不太妙了,所以零到十六歲這個範圍是比較寬裕和合適的,“未必得是宗家所出”也是在放寬條件。 其次,為什麼得是男孩? 如果說擔心年齡限制會導致青黃不接,那性別也一併放寬不是更好? 但這顯然是不行的…… 因為女孩更容易惹人同情和憐惜,尤其美貌的女孩,還易引來貪圖其色相之人;那個年代的人接觸性的年齡都很早,將近十六歲的女孩早已有了生育能力,萬一在祭祀年之前,某個已經被決定為祭品的女孩有了愛人,或者有了身孕甚至已為人母,那事情可就複雜了。 佐原正弘是充分了解人性的,他可不會冒險讓“祭品”與別人建立某種強烈的情感紐帶,更不敢讓祭品留有直系後代,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把這種可能性降到了很低,後面的那條保持“純潔”無疑也是為了這點考慮。 饒是如此,在過去的幾百年中,仍是有某個祭品悄悄留下過子嗣,那個孩子長大以後從母親那裡得知了自己父親的遭遇,後來還真就嘗試過要破壞一次祭祀來報復,但最終以失敗告終。 經過了那次的教訓,佐原氏的後人們又加了條規矩——“玷汙”祭品者一經發現立即就要處死,如果其有後代留下那後代也將被視為“不潔之物”一併處理掉。 最後,就是“一甲子內還會轉世回來成為家主”這條,這個就是典型的畫餅了,但也並非全無意義。 一方面,這話也是拿來對外說的,也有美化祭祀的成分;另一方面,這條可以視為是對前面“限定男孩”那一條的補充,畢竟那時候女子是無法當上藩主的。 以上這些,就是佐原正弘經過深思熟慮後跟百姓們所講說辭的本質。 至於“祭祀”具體是怎麼操作的,那別說百姓了,就連佐原氏內部也只有少數人知道。 因此,對居住在佐原的人來說,“祭祀”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反正要“送去天界”的也不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再說十二年一次的間隔可不短,那年頭的人人生能有幾個十二年呢。 而對那些旅行到佐原來的外鄉人來講,這也不過就是個當地的民俗傳說而已;古時候這種拿活物乃至活人祭祀的地方民俗在世界各地都有,說實話在一個人命不值錢的年代真沒人當回事。 佐原氏在祭祀前後也不會做出類似“封國”的舉動,因為那樣反而會讓人覺得古怪……故他們只是“外鬆內緊”,表面上與平日無異,但暗中加強了出入藩的檢查。 這也是為什麼,比雙諧要早來一些日子的慶次郎僅僅是因為“形容古怪”就被關了起來;本身佐原氏的人也沒打算對他怎麼樣,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想把他關到祭祀結束再放。 然,孫黃二人可不知道這些情況…… 這晚,天色暗下來後,孫亦諧眼看這牢房的警戒頗為鬆懈、隔壁那些牢裡的犯人們一個個兒的也都睡著了,他便按計劃開始執行他那“偷家”大計了。 chuachuachua—— 三叉戟一出,這種牢房的柵欄門跟沒有一樣,孫亦諧輕而易舉的就帶著慶次郎出了牢門。 兩人摸著黑往外走,穿過另外兩段沒什麼光線的排牢,隨即又往上行了一段臺階,便來到了一間有些許火光的小房間內。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