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才低低地說:“老爺,素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素素抬頭看了爹一眼,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聖上賜婚,是大喜!你可知道違抗聖旨,是大逆!”秦賢平看著素素木然的神情,走至她跟前穩了穩情緒才說:“素素,爹爹明白,爹爹知道,但君無戲言,你是懂的,現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太子要求皇上賜婚,想必也是對你動了真情。只是都說一入深宮愁似海,在家都是爹孃和大哥寵著你,進了宮,你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凡事謹記明哲保身。”
素素沒有回話,她望向窗外的一池綠水,入秋了,夏荷謝了。秋風吹送累果的甜香,素素的愛情卻在這微涼的秋風裡,遺失了屬於她收穫的季節,只留下青澀的枝頭。沒有不敗的花,沒有不逝的愛,原來有這一世我負你,才有下一輩子的你負我。
秦延龍知道素素為了指婚一事,已經兩日沒進食了,只是握著捲起來的聖旨一直看,靜靜地發呆,並不流淚,就遣了書白去端飯菜。
書白還人小,一次不能端多,就一趟一碟菜,一趟一碗飯地跑進跑出。
素素照舊還是對著卷軸發呆,已經好久沒見到凌雲了,想必他也聽聞了她被指婚的事了,她順著刺繡的絲紋描著龍鳳,“愛情……我的愛情……”
書白捧完最後一道菜進去,用袖子擦著額上的汗坐到床邊,喘著氣說:“姐姐,累死我了,你要多吃,才對得起書白跑這麼多趟。”
素素看向不住擦汗和喘氣的書白,又看回卷軸,“書白,姐姐也覺得很累,這麼累地為別人活著,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此時站在門口凝神細聽,觀察動靜的秦延龍忍不住了,嚇得一個箭步衝進去,看素素還是安靜地躺在床上,才舒了口氣坐到椅子上,對書白說:“大哥怎麼跟你說的?嗯?你端完菜就完事了?”書白扁扁嘴,“我累呀,就歇一歇。”說完跳下椅子去把菜夾到碗裡,捧到素素面前,“姐姐,你累,書白餵你吃。”素素看著遞到面前的飯菜,也沒張口。書白只好扭頭看著大哥求救。秦延龍上前接過書白的碗筷,坐到原來書白的凳子上說:“素素,吃點吧。”
“大哥,你有見過凌雲嗎?他知道我被賜婚的事嗎?他有沒對你說什麼?”
“素素……先吃飯吧。”
素素聽話地一口接一口吃著,只是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大哥,能不能再幫素素一回?”秦延龍走到桌前放下碗筷,背對著素素沒有回答。書白在一旁看著,跑到大哥身邊,搖著他的手臂說:“大哥,你就答應姐姐吧。大哥,大哥。”秦延龍摸摸書白的腦袋,“去叫蘭兒姐姐把東西收拾下去。”書白看看大哥又看看姐姐,才不情願地出去。
秦延龍轉身走向素素,又是那種木然而空洞的眼神,他嘆了口氣,“素素,你是皇上賜婚的太子妃,還有一月就要進宮了。”
素素扯著嘴角蒼白笑了一下,卻比哭更難看,“我知道,我只是想再見他最後一面,以後情逝義斷,再無瓜葛,就求大哥再幫素素一次吧。”說到“情逝義斷,再無瓜葛”的時候,眼淚不自覺地就從素素清亮的眼睛裡流出來。她愛情的翅膀太枯瘦,飛不過深深的世俗與洶湧的權朝,註定是要被無聲埋葬的。
素素看著負手背立在自己面前的凌雲,晨光塑著他的背影,朦朧得有點不真切。只就這幾步之遙,素素卻是定在了原地,怎麼也邁不出腳步。曾經以為離開那個世界,就永永遠遠地離開他,還要到奈何橋上喝上一晚孟婆湯,徹徹底底地把他忘記。原來一切都是她想,只是她想。重來到這個世界,這個前世姻塵的世界,又復遇到他,那個帶給她甜與澀,樂與哀的他,如今卻許下了往昔那個對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承諾。為何要在她得到了,才再奪去?生生剝開她的皮肉,把她淋淋鮮血的心給取出,何其殘忍,這何其殘忍……
鄭凌鋒,不,是凌雲,該是鄭凌雲。素素心裡疼得糾成一團,痙攣一般,疼得沒有辦法,她再也沒有抑制,歇斯底里地喊出來:“我寧願再也沒有遇上你!”
凌雲聽到聲音,急忙轉身,就看到淚流滿面的素素。他跨前一步,把素素緊緊摟在懷裡,“素素……素素……”
素素想推開他,使了好一會勁都沒有撼動,惟有放棄。凌雲的手臂如鐵箍一般,鉗得死緊,勒得素素的骨頭生疼,但這身上的疼,卻是心裡最滋潤的蜜甜。
素素的淚水浸溼了兩人外袍的襟口,素素幽幽抽噎的聲音似是從遠山邊飄來,“我們以後再不能相見了。”
凌雲把手臂越收越緊,像是要把素素嵌進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