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自己知道,今日可是大限將至了。”歇了歇,皇上卻像來了點精神,聲音略略提高了點道:“甄兒,天龍就交託於你了。”
顏甄俯首一拜,“兒臣定不負皇意。”
“咳咳……咳咳咳……”皇上剛才那點精力卻是迴光返照,猛地一陣咳嗽之後一口氣沒接上,於醜時駕崩。
“父皇!”顏甄身後,眾人亦跪了一地。只有顏斐身形緩慢,單膝跪下一腳,再極其緩慢地放下另外一腳。
慈寧宮內,皇后擦乾淚痕,一拂衣襬坐於軟踏上,悶聲道:“我讓你過去,你卻還讓顏甄過去,是何用意?”
顏斐坐下,用三指托起白玉杯底,看輕煙縷縷,濛濛迷霧檔不住他眼中的寒意,聲音卻是輕柔,“母后此舉不妥。”
皇后急急喝過兩杯溫茶,儘量調息靜氣道:“有何不妥?你細細道來!”
顏斐看著透徹杯底的碧綠,緩緩道:“母后莫急,父皇既然立了十二弟為太子,就必然會擬好傳位詔書,我過去不過是聽其幾句臨終前的訓話。再者,縱然沒有這一切,光憑我幾句口言,又如何能讓滿朝文武百官信服。我現在就算坐上那位置,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亦無兵權在手。”他轉動手腕,青茶薄薄一層漾在杯緣,映著淡淡的綠,叫人賞心悅目,“孩兒知道分寸,自會安排。”他輕輕一捏,白玉杯驟然碎裂,帶著茶香的碎片在他修長的手指上竟有一種殘缺的美,“我要叫他也嚐嚐失去的滋味。”
皇后道:“他明日即登基帝位,萬事你要安排周詳。”
顏斐站起來,輕甩衣袖,低頭用絲帕抹去水痕,嘴角浮起一絲淺笑,冷魅絕然,“孩兒知道。”
皇后見其已是成竹在胸的樣子,也站了起來,叮囑道:“那你先回寢宮更換喪服吧,別遲了。”
素素隨意撥弄著琴絃,一晚上沒研究出什麼,只是得了指尖上辣辣的刺疼,終是堅持不下,又去睡了。碧音聽著內裡沒了琴音,輕手推門而進,把七絃琴放好,素妃似乎在學成之前,並不想讓殿下知道。
宮中信官已奔走於各宮之間,傳報先帝駕崩的噩耗。東宮還未傳至,顏甄回到寢宮,素素還在熟睡中,他輕輕撩起紗帳,宮燈下素素的臉色微紅潤澤。“終究是春天了,臉上才帶點血色。“顏甄並未褪去宮袍,側身坐於床緣,他撫上素素臉蛋,輕聲道:“素素,醒一下。”素素轉身,半眯著眼道:“嗯?回來了?”顏甄把素素抱起,嗓音稍沉,“父皇,丑時駕崩了,你梳洗一下,馬上隨我到太和殿守喪。”素素一聽事態嚴重,立刻就完全清醒過來,她自己站穩穿衣,也未傳喚宮女。顏甄坐在椅上,神色凝重,連素素看著也擔心。她看向濛濛天色,月輝疏稀,星黯寥寥,心中隱隱覺得必有事情發生。
素素穿好喪服,挽發是如何也弄不來,不喚碧音過來怕是不行,她看了下顏甄,斟酌了下還是輕聲喚道:“顏甄,喪服我已穿戴整齊了,我喚碧音進來給我扎發。”
“嗯!”顏甄站起來,又恍然道:“我也得換喪服,素素你替我更衣吧,一會再喊碧音進來。”
顏甄與素素於寅時出東宮,直奔太和殿,非常時期,離憂亦緊隨在後。顏甄低聲對他吩咐道:“離憂,拿我手令,速去調集兩萬的左右羽林軍至太和殿,以防暴亂,一切聽我命令列事。”
“是!殿下!”離憂接過令牌,立刻往北門左右屯營退去。
太和殿內,一切遵照皇室喪禮儀式舉行:發喪、舉哀、沐浴、飯含、入斂、發引。素素只覺得煩瑣而複雜,膝蓋跪得痠麻疼痛,卻也只能繼續無奈地跪在一旁,不得挪移活動。以顏甄為首的皇室成員、朝堂重臣,按禮儀官的指揮,均是高聲哭、齊頓足,太和殿內一片悽戚之聲。顏斐跪於其中,白衣襯得臉色似寒冬霜雪,眼中無淚,只有冷冷目光映在燭火裡跳躍。
素素哭不出,沒有半分感情的惺惺作態實在讓她為難,只好用絲帕遮掩大半,隨著哭聲裝飲泣。素素看向修容嬪妃,只覺她悲痛欲絕,心中疑惑,難道後宮院牆之內也有愛情?還是隻為失了靠山而哀嚎?
關婉薇哭得尤為激烈,已是支撐不住,靠在跪於身後的才人身上抽泣,眼睛腫得幾成一線,卻還是低垂著看向俞嵐的方向,而俞嵐只執帕細細掉淚。關婉薇見俞嵐只盯著地面,索性又悲絕地大哭起來,以好尋機出殿聯絡劉克坤和孟練騰。她大哭間嗆了嗆,梗塞了兩下,就哭得暈了過去。內事公公見是如此,請示過皇后娘娘,就立刻吩咐人把她抬扶了出殿,送回白薇宮,並傳喚太醫診治。
廿三:戰事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