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氣憤又被無奈和悲哀打動,接著又開始深深地為陳英擔心,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訴他這個訊息。
可是,這個訊息也激怒了他。他更覺得,應該採取一點行動。他先是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可對方剛接又放下了:不,跟他說沒用,還得想別的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呢?何清話裡有話:“我覺得,你是一個很聰明、很成熟的同志,有些事情應該知道怎麼處理”。可是,他一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這時,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彭局長嗎?剛才你撥我電話了?怎麼沒說話就放下了?”
是縣長蔣福民,對了,他那邊有來電顯示。彭方來得還算挺快,迅速換成笑臉:“啊,我睡不著,一時想起最近局裡經費很緊張,有幾個歷年積案想組織專人搞一搞,需要縣財政撥點錢。可又一想,天還沒亮,再著急也不能這時候打擾你呀,就又放了……對不起,打擾你了蔣縣長……沒事,確實沒什麼事,謝謝蔣縣長關心……”
蔣福民沒再追問下去,而是說了幾句公安民警辛苦了之類的客氣話,並說經費問題一定解決。最後莫名其妙地說了句:“雖然我不管政法,可畢竟是一縣之長,希望今後發生什麼重大案件,能及時通報我一聲。”然後才放下電話。
彭方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的話,可能,自己已經在這件事上得罪了這位縣長。何清說得對,他提議撤換陳英奇底確與眼前的事有關。對了,他說“發生重大案件,希望能及時通報我一聲”是什麼意思,也是指眼前的事嗎?那無疑也是一個證明,證明大林子身上那一槍是蔣福榮打的……看來,蔣縣長對這些事早已心知肚明,已經感到了危機……媽的,要是能透過這事把他搬倒就好了,他能量再大,如果他弟弟開槍殺人的事查實了,他也不好辦吧。他現在一定坐臥不寧夜不能眠了,恐怕,此時不知又在給什麼人打電話呢!
彭方走進病房,走向病床上的男子,現在已經知道他叫“大林子”。這時,陳英奇正在問最後一句話:“你說的一切都屬實嗎?你能為自己的話負責嗎?如果屬實,你能夠負責,請再眨一下左眼……好,他眨了左眼!”
彭方清楚地看見,漢子使勁眨了一下左眼。
陳英奇抬起頭,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然後對程玉明手中的微型錄相機低聲但清楚地說:“詢問到此結束,時間……”
陳英奇說完,把目光望向彭方,低聲道:“一切都清楚了,他是烏嶺煤礦礦工,事發當日,他氣憤之下,和李子根一夥幹了起來,並決定逃離烏嶺外出告狀,被蔣福榮帶人追殺。他後來跳下火車逃跑,逃到一個懸崖上,無路可逃,只好跳下江中。就是在跳崖的時候,中了一槍!”
程玉明在旁咬著牙說:“媽的,他們也太無法無天了。局長,這回可以名正言順調查烏嶺煤礦了吧!”
陳英奇雖然沒再說話,可是,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瞅著他,不容人躲避。
彭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他盡力保持著平靜的語調說:“一切,還需謹慎從事。”指了指錄相機,“從法律上說,這個還不能說是直接有力的證據。如果對方不承認,法庭很難認定,弄不好,咱們還有誣陷之嫌。”
陳英奇說:“這我知道,目前這東西是拿不上法庭,但是,最起碼可以做為我們偵查破案的重要線索吧。我建議,從現在開始,對烏嶺煤礦派出所蔣福榮等人涉嫌殺人立案偵查。並越快越好!”
彭方想了想,下了決心:“可以,具體行動由你指揮,不過要注意保密,行動要快。”停了停,迎著陳英的目光,把聲音放低了:“正好,藉此機會把那件事一併調查。當然,要講究策略。”又望向床上的大林子:“還有,一定確保他人身安全,並儘快聯絡上級醫院,恢復其語言功能!”
陳英奇突然象個年輕民警一樣,“咔”地一個立正,把右手舉到耳邊敬了個舉手禮:“局長,謝謝你!”
彭方心忽的一熱,忽然眼睛發潮、嗓子發酸了,脫口叫出一聲“老陳……”
陳英放下手臂,疑惑地:“彭局長,有什麼事嗎?”
彭方急忙掩飾地:“沒有,沒有,你們忙著吧!”
彭方掉頭走出病房,走出很遠,在一個沒人聽到的地方拿出手機按了縣委書記何清的手機號碼,可是,傳來的是“使用者正在通話中”。
看來,何書記也是今夜難眠,恐怕,都是同一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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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正在和別人通話,準確些說,是別人把電話打給了他。這是一個令他敬畏的聲音。此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