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消失在遠方,永遠不再回來……這雖然是個夢,可聽來真的叫人有點不祥的感覺,難道,冥冥中,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真的預感到了什麼……
“這個夢很不吉利,”張大明停了片刻又說起來:“可我當時沒有意識到,只認為是個夢罷了,開玩笑地勸了她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平靜下來睡去。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她都要做一個類似的夢,總是夢到我離開她。有一次夢得更為奇特,居然是我站在雲端中,用深情的目光望著她,就是不走近她的身邊,不和她說話……她被這些夢攪得心緒不寧。我經過思考分析,認為是我的職業帶來的,因為我經常冒險去採訪,寫一些得罪人的文章,也真的有人揚言要報復我。她知道後就開始勸我不要再寫那種文章,不要再去冒險。可是,我無法改變自己。我對她說,如果還有你這樣的女孩子受壞人欺負,我能不管嗎?她聽了這話沉默下來,只能緊緊地擁著我,低低的抽泣,讓我一定小心……後來,事情終於發生了。”
張大明又停下來,志誠和肖雲卻誰也沒再催促,因為他們知道即將發生不幸的事情,不忍心聽下去,好象他講得晚一點,不幸也會發生得晚一點。可是,沉默片刻,他還是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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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天晚上,我外出採訪回來,她專門跑到火車站去接我,然後,我們就乘公共汽車離開車站。當時,一切都很正常。在公共汽車裡,我們的手在下邊緊緊地握著,傳達著互相的愛戀和思念。到了離家不遠的一個路口,我們下了車,並肩向家中走去。對,當時天並不是很晚,後來警方查明,事發時剛剛九時四十分,大街上還行人不斷,我們家附近雖然僻靜些,也仍然有行人走過,因此我一點也沒想到會發生什麼事。就在走到離家不遠的地方時,我忽然聽到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沒等回頭,她已經脫口叫出:‘大明,快……’就在這時候,一根沉重的大棒向我頭上砸來,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然而,奇怪的是,我覺得身上捱了沉重一擊,甚至被這強大的力量擊倒在地,卻沒有感到疼痛。原來,是她撲到我身上,用自己的身軀替我接受了這一擊。還不容我反應過來,又是接連幾棒砸下來,邊砸還邊低聲惡狠狠地罵著‘讓你寫,讓你寫,看你還寫不寫……’可多數都砸到她的身上,她叫過一聲後再也不叫了,身軀和四肢卻伸展開護在我身上、頭上。因此,我只是裸露在外的腿部和肩頭捱了幾下子,後來,有人聽到動靜奔過來,大棒才停止掄動,幾個腳步聲匆匆向遠處奔去。這時,她柔弱的軀體伏在我的身上已經一動不動了。我爬起來,忍著渾身的疼痛叫她的名字,她卻一聲不吭。我頓時感到天地一片漆黑,知道人間最大的災難降臨了,身心的巨大創痛使我也昏迷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我醒來了,她卻永遠的沉睡了。她履行了諾言:為了我,她寧可去死,就是死了也高興。是的,我是幫助過她,可是,我幫助她的一切,她都回報給我了,不,已經遠遠超出地回報給我。如果說是我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話,她卻救了我的命,用我給她的命救了我的命。莫非,當初我救她的時候,就是在救自己?我忍著渾身的疼痛,在醫護人員和報社同仁的攙扶下來到她的身邊,看到她靜靜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臉上、身上的血早已擦淨,顯得很安祥,大概,正象她說的那樣,為了我,死了也高興吧!她的身體好象變小了一些,好象又回到了從前……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已經從過去的生命中體會到了,一個人在一生中遇到自己的真愛很不容易,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我的真愛。我愛他,她也同樣愛我,我們度過那樣曲折、酸楚而又幸福的時光,可轉眼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從前,這種事只在文學作品見到過,認為是煽情之作,想不到,現在,真的發生了,就發生在我的身上,而且,生活中的真實往往比藝術作品要強烈百倍。我一聲聲呼喚著她的名字,可是,她卻一聲也不響應,只是安祥地躺著。是的,她的表情很安祥,好象做了一件應該做、想做的事……我叫著她的名字,輕輕地問她:難道,你是為履行了回報我的諾言而欣慰嗎?親愛的,不要這樣,沒有你,我怎麼辦,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世界上……”
張大明突然發出一聲猛烈的抽泣停下來。志誠嗓子也緊緊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只是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而肖雲卻在另一邊握著志誠的手,身子發出輕微的抽搐,顯然,她已經流淚了。
張大明又抽泣一聲,但很快控制住自己,把話題引向另外的方向:“警方很快把案件查明瞭。原來,不久前,我根據群眾反映,深入到一夥黑惡勢力中,進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