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為國為家者,莫不以谷貨為本。故《洪範》八政,以食為首,其在《易》曰“聚人曰財”,《周禮》以九職任萬民,以九賦斂財賄。是以古先哲王莫不敬授民時,務農重谷,躬親千畝,貢賦九州。且一夫不耕,一女不織,或受其飢寒者。飢寒迫身,不能保其赤子,攘竊而犯法,以至於殺身。跡其所由,王政所陷也。夫百畝之內,勿奪其時,易其田疇,薄其稅斂,民可使富也。既飽且富,而仁義禮節生焉,亦所謂衣食足,識榮辱也。晉末,天下大亂,生民道盡,或死於干戈,或斃於饑饉,其幸而自存者蓋十五焉。
太祖定中原,接喪亂之弊,兵革並起,民廢農業。方事雖殷,然經略之先,以食為本,使東平公儀墾闢河北,自五原至於棝陽塞外為屯田。初,登國六年破衛辰,收其珍寶、畜產,名馬三十餘萬、牛羊四百餘萬,漸增國用。既定中山,分徙吏民及徒何種人、工伎巧十萬餘家以充京都,各給耕牛,計口授田。天興初,制定京邑,東至代郡,西及善無,南極陰館,北盡參合,為畿內之田;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帥以監之,勸課農耕,量校收入,以為殿最。又躬耕籍田,率先百姓。自後比歲大熟,匹中八十餘斛。是時戎車不息,雖頻有年,猶未足以久贍矣。
太宗永興中,頻有水旱,詔簡宮人非所當御及非執作伎巧,自餘出賜鰥民。神瑞二年,又不熟,京畿之內,路有行饉。帝以飢將遷都於鄴,用博士崔浩計乃止。於是分簡尤貧者就食山東。敕有司勸課留農者曰:“前志有之,人生在勤,勤則不匱。凡庶民之不畜者祭無牲,不耕者祭無盛,不樹者死無�郭,不蠶者衣無帛,不績者喪無衰。教行三農,生殖九穀;教行園囿,毓長草木;教行虞衡,山澤作材;教行藪牧,養蕃鳥獸;教行百工,飭成器用;教行商賈,阜通貨賄;教行嬪婦,化治絲枲;教行臣妾,事勤力役。”自是民皆力勤,故歲數豐穰,畜牧滋息。
泰常六年,詔六部民羊滿百口,調戎馬一匹。
世祖即位,開拓四海,以五方之民各有其性,故修其教不改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納其方貢以充倉廩,收其貨物以實庫藏,又於歲時取鳥獸之登於俎用者以韌膳府。
先是,禁綱疏闊,民多逃隱。天興中,詔採諸漏戶,令輸綸綿。自後諸逃戶佔為細繭羅谷者甚眾。於是雜營戶帥遍於天下,不隸守宰,賦役不周,戶口錯亂。始光三年詔一切罷之,以屬郡縣。
神�二年,帝親御六軍,略地廣漠。分命諸將,窮追蠕蠕,東至瀚海,西接張掖,北度燕然山,大破之,虜其種落及馬牛雜畜方物萬計。其後復遣成周公萬度歸西伐焉耆,其王鳩屍卑那單騎奔龜茲,舉國臣民負錢懷貨,一時降款,獲其奇寶異玩以鉅萬,駝馬雜畜不可勝數。度歸遂入龜茲,復獲其殊方瑰詭之物億萬已上。是時方隅未克,帝屢親戎駕,而委政於恭宗。真君中,恭宗下令修農職之教,事在《帝紀》。此後數年之中,軍國用足矣。
高宗時,牧守之官,頗為貨利。太安初,遣使者二十餘輩循行天下,觀風俗,視民所疾苦。詔使者察諸州郡墾殖田畝、飲食衣服、閭里虛實、盜賊劫掠、貧富強劣而罰之,自此牧守頗改前弊,民以安業。
自太祖定中原,世祖平方難,收穫珍寶,府藏盈積。和平二年秋,詔中尚方作黃金合盤十二具,徑二尺二寸,鏤以白銀,鈿以玫瑰,其銘曰:“九州致貢,殊域來賓,乃作茲器,錯用具珍。假以紫金,鏤以白銀,範圍擬載,吐耀含真。纖文麗質,若化若神,皇王御之,百福惟新。”其年冬,詔出內庫綾錦布帛二十萬匹,令內外百官分曹賭射。四年春,詔賜京師之民年七十已上太官廚食以終其身。
顯祖即位,親行儉素,率先公卿,思所以賑益黎庶。至天安、皇興間,歲頻大旱,絹匹千錢。言劉彧淮北青、冀、徐、兗、司五州告亂請降,命將率眾以援之。既臨其境,青冀懷貳,進軍圍之,數年乃拔。山東之民鹹勤於徵戍轉運,帝深以為念。遂因民貧富,為租輸三等九品之制。千里內納粟,千里外奈米;上三器戶入京師,中三品入他州要倉,下三品入本州。
先是太安中,高宗以常賦之外雜調十五,頗為煩重,將與除之。尚書毛法仁曰:“此是軍國資用,今頓罷之,臣愚以為不可。”帝曰:“使地利無窮,民力不竭,百姓有餘,吾孰與不足。”遂免之。未幾,復調如前,至是乃終罷焉。於是賦斂稍輕,民復贍矣。
舊制,民間所織絹、布,皆幅廣二尺二寸,長四十尺為一匹,六十尺為一端,令任服用。後乃漸至濫惡,不依尺度。高祖延興三年秋七月,更立嚴制,令一準前式,違者罪各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