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一點也不敢耽擱,馬上就移了十隻小母羊和兩隻公羊到那兒去。羊移過去之後,我繼續加固籬牆,做得與第一個圈地的籬牆一樣堅固牢靠。所不同的是,我做第一個籬牆時比較從容不迫,花的時間也多得多。
我辛辛苦苦從事各項工作,僅僅是因為我看到那隻腳印,因而產生了種種疑懼。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看到任何人到島上來過。就這樣在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我又過了兩年。這種不安的心情使我的生活遠遠不如從前那樣舒暢了。這種情況任何人都可以想象的。試想一個人成天提心吊膽地生活立一套科學概念,必須擺脫意識形態的框架。,生怕有人會害他,這種生活會有什麼樂趣呢?更令我痛心的是,這種不安的心情大大影響了我的宗教觀念。因為我時刻擔心落到野人或食人生番的手裡,簡直無心祈禱上帝;即使在祈禱的時候,也已不再有以往那種寧靜和滿足的心情了。
我祈禱時,心情苦惱,精神負擔很重,彷彿危機四伏,每夜都擔心可能被野人吃掉似的。經驗表明,平靜、感激和崇敬的心情比恐怖和不安的心情更適於祈禱。一個人在大禍臨頭的恐懼下作祈禱,無異於在病榻上作懺悔祈禱,心情同樣不安。這種時候是不宜作祈禱的,因為,這種不安的心情影響到一個人的心理,正如疾病影響肉體一樣。不安是心靈上的缺陷,其危害性不亞於肉體上的缺陷,甚至超過肉體上的缺陷。而祈禱是心靈的行為,不是肉體的行為。
現在,再接著說說我接下去做的事。我把一部分家畜安置妥當後,便走遍全島,想再找一片這樣深幽的地方,建立一個同樣的小圈地養羊。我一直往島的西部走,到了一個我從前從未涉足的地方。我往海里一看,彷彿看到極遠處有一隻船。我曾從破船上一個水手的箱子裡找到了一兩隻望遠鏡,可惜沒有帶在身邊。那船影太遠,我也說不準到底是否是船。
我一直凝望著,看得我眼睛都痛得看不下去了。當我從山上下來時,那船影似的東西已完全消失了,我也只好隨它去了。
不過,我由此下了決心,以後出門衣袋裡一定要帶一副望遠鏡。
我走下山崗,來到小島的盡頭。這一帶我以前從未來過。
一到這裡,我馬上明白,在島上發現人的腳印,並不像我原來想象的那樣稀奇。只是老天爺有意安排,讓我飄流到島上野人從來不到的那一頭。否則,我早就知道,那些大陸上來的獨木舟,有時在海上走得太遠了,偶爾會渡過海峽到島的這一邊來找港口停泊。這是經常有的事。而且,他們的獨木舟在海上相遇時,經常要打仗,打勝了的部落就把抓到的俘虜帶到島上這邊來,按照他們吃人部落的習慣,把俘虜殺死吃掉。關於吃人肉的事,我下面再談。
再說我從山崗上下來,走到島的西南角,我馬上就嚇得驚惶失措,目瞪口呆了。只見海岸上滿地都是人的頭骨、手骨、腳骨,以及人體其他部分的骨頭,我心裡的恐怖,簡直無法形容。我還看到有一個地方曾經生過火,地上挖了一個鬥雞坑似的圓圈,那些野蠻人大概就圍坐在那裡,舉行殘忍的宴會,吃食自己同類的肉體。
見到這一情景,我簡直驚愕萬分。好久好久,我忘記了自身的危險。想到這種極端殘忍可怕的行為,想到人性竟然墮落到如此地步,我忘記了自己的恐懼。吃人的事我以前雖然也經常聽人說起過,可今天才第一次親眼看到吃人留下的現常我轉過臉去,不忍再看這可怕的景象。我感到胃裡東西直往上冒,人也幾乎快暈倒了,最後終於噁心得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我吐得很厲害,東西吐光後才略感輕鬆些。
但我一分鐘也不忍心再待下去了,所以馬上拔腳飛跑上小山,向自己的家裡走去。
當我略微跑遠吃人現場之後,還是驚魂不定,呆呆地在路上站了一會兒。直到後來,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我仰望蒼天,熱淚盈眶,心裡充滿了感激之情,感謝上帝把我降生在世界上別的地方,使我沒有與這些可怕的傢伙同流合汙。儘管我感到自己目前的境況十分悲慘,但上帝還是在生活上給我種種照顧。我不僅不應該抱怨上帝,而且應衷心地感激他。
尤其是,在這種不幸的境遇中,上帝指引我認識他,乞求他的祝福,這給了我莫大的安慰。這種幸福足以補償我曾經遭受的和可能遭受的全部不幸還有餘。
我就懷著這種感激的心情回到了我的城堡。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感到自己的住所安全可靠,因而心裡也寬慰多了。因為我看到,那些殘忍的食人部落來到島上並不是為了尋找什麼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他們到這兒來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