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足露出,不過三寸有餘。令人銷魂。兩人因室外有人,不敢徑入,等了好一歇,室外人仍然未去,兩人不耐久待,破簷下去,踅到床前,從帳隙窺入,海棠春睡,芍藥煙籠,兩語用在此處,尤覺豔麗。兩人暗想道:“這樣齊整的婦人,也會造反,今日命合休了。”便各執巨斧,劈入帳內,突見帳中一足飛出,虧得桂涵眼明手快,一邊將頭讓過,一邊用斧劈去,削下蓮鉤一隻,只聽帳中啊唷一聲。兩人恐外人入救,拾了蓮鉤,縱上了屋,三腳兩步的走了。回到清營,已交五鼓,明亮、德楞泰,尚在帳中等候,二人入帳稟見,獻上蓮鉤一隻,視之,不過三四寸左右,但已是血肉模糊,未便細辨。明亮令二人出外候賞,一面立傳號令,命諸軍速攻敵寨。
此時齊王氏將死未死,昏暈床上,部眾正驚惶得了不得,陡聞帳外一片喊聲,料知清兵已來攻營,急忙舁了齊王氏,由姚之富開路,殺出寨外。清兵圍攻一陣,擊斃敵眾數千,尚有八九千悍敵,走據山中。明亮、德楞泰大呼道:“今日不要再失機會,將士須一齊努力,殺淨賊眾方好!”諸軍聞了此語,正是人人效命,個個爭先,追入山內,遙見敵眾分據左右兩峰,矢石齊下。明亮與德楞泰道:“首逆齊王氏等,不知在左在右,我等還是分攻還是併力一處?”德楞泰道:“適有一賊目獲住,尚未處斬,現不如飭他遙望,指定首逆處向,併力合攻,免他逃脫。”明亮點頭稱善。德楞泰遂飭軍士推倒賊目,問他姓名,叫作王如美,並把好言勸誘,令他探明首逆處向。王如美仔細探瞧,回報現駐左山,德楞泰拍馬上岡,諸將順勢隨上,只留後隊在山下,防備右山敵眾。那時左山的教徒,已知身陷重圍,拼命攔阻。德楞泰親冒矢石,左手執著藤牌,右手握著短刀,連步直上。這班兵士,藤牌隊在前,槍炮隊在後,以次畢登,彷彿明朝常遇春破雞頭山一般,涉筆成趣。把教徒逼得無路可走,亂向峻崖竄下。這峻崖本是削壁,竄將下去,不是頭破,就是腳斷,有幾個還跌得一團糟。
齊王氏已成獨腳仙,一跌便死,姚之富跳到崖下,輾轉暈斃。霎時間,左山上面,殺死的一半,墜崖的一半,落得乾乾淨淨,回顧右山上面的敵眾,已逃得不知去向。明亮、德楞泰令軍士縋崖下去,檢點屍首,只有齊王氏、姚之富,是著名首逆,軍士將兩屍首級割下,又把他屍身支解,直一刀,橫一刀,不計其數,就使三十六刀魚鱗剮,也沒有這般慘酷。還有齊王氏蓮鉤一隻,如何不取來成對?傳首三省,爭說渠魁就戮,可以指日蕩平。
誰知死了一個頭目,又出了兩個頭目,死了兩個頭目,又出了四個頭目。湖北一方,稍稍安靜,四川教徒,偏日盛一日。川督宜綿,自明亮、德楞泰、惠齡、恆瑞等,先後東去,勢成孤立,部下兵又不敷調遣,王三槐、徐天德等,乘間馳突,騷擾川東,又有羅其清、冉天儔等,復蠭起川北。州縣十餘處乞援,宜綿即檄調恆瑞回川,又諮調額勒登保等,自湖北入川會剿,並奏請別簡大臣,總統軍務,自己願專任一方討賊事宜。嘉慶帝以宜綿不善辦理,回督陝甘,改命威勤侯勒保督師,兼四川總督,排程諸軍。
這勒保系滿洲人氏,是永保的胞兄,本沒有甚麼韜略。他的侯爵,是一個蠻寨佳人幫他造成的。這個蠻寨佳人,乃是黔中土司龍躍的妹子,小名麼妹,清史上不甚提起,小子倒要替她表揚。闡幽揚隱,是稗官本分。原來苗疆自額勒登保平定後,善後事宜,無暇辦理,即移師湖北。當時洞灑寨苗婦王囊仙,與當丈寨苗目韋七綹須勾通,號召徒眾,擾亂南籠。清廷命勒保馳往剿捕,及到南籠後,聞得王囊仙挾有妖術,不敢急進,妖術二字,就嚇住勒保,顯見無能。只檄黔中各土司助剿。龍躍的曾祖,是有名的苗長,康熙初,曾幫輔清軍,剿平滇亂,聖祖封他為總兵官,傳到龍躍,世職遞降,只剩了一個千總職銜。他的妹子龍麼妹,頗生得才貌兼全,能文能武,此次接到勒保檄文,偏值龍躍生病不能充役,龍麼妹便代兄當差,竟跨了駿馬,帶了數十苗女,及數百苗兵,赴清營聽調。巧值王囊仙韋七綹須,至南籠與清軍對仗,兩路夾攻,把勒保圍住,龍麼妹飛騎陷陣,殺退王韋,救出勒保,是晚便作為嚮導,引勒保兵襲洞灑寨。寨主王囊仙,因出兵得勝,留住韋七綹須筵宴,正乘著酒興,裸體講經,肉身說法,應妖術。不防龍麼妹引著清兵,突入寨中,王、韋二人,連穿衣都來不及,韋七綹須赤身接戰,王囊仙只著了一件小衫,也來助陣。龍麼妹匹馬當先,巧與王囊仙遇著,兩下廝殺,頗是一對敵手。麼妹亦防她有妖術,把手中寶劍,繞住王囊仙不放,囊仙不覺著急,只得拼命相撲。王囊仙對著韋七綹須,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