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定草約,琦善還署,即諮伊里布接收定海,一面即據義律來文,說出不得不撫情形,奏達清廷。
道光帝未經大創,安肯遽允?即命御前大臣弈山為靖逆將軍,提督楊芳、尚書隆文為參贊大臣,赴粵剿辦,並降旨道:覽奏,曷勝憤懣。不料琦善怯懦無能,一至於此!該夷兩次在浙江、粵東肆逆,攻佔縣城炮臺,傷我鎮將大員,荼毒生民,驚擾郡邑,大逆不道,覆載難容。無論繳還定海,獻出炮臺之語,不足深信。即使真能退地,亦只復我疆土,其被戕之官兵,罹害之民人,切齒同仇,神人共憤;若不痛加剿洗,何以伸天討而示國威?弈山、隆文兼程前進,迅即馳赴廣東,整我兵旅,殲茲醜類!務將首從各犯,通夷漢奸,檻送京師,盡法處治。至琦善身膺重寄,不能宣告大義,拒絕要求,竟甘受其欺侮,已出情理之外;且屢奉諭旨,不準收受夷書,膽敢附折呈遞,代為懇求,是何居心?且據稱同城之將軍、都統、巡撫、學政及司道府縣,均經會商,何以折內阿精阿、怡良等,並未會銜?所奏顯有不實,琦善著革去大學士,拔去花翎,仍交部嚴加議處!欽此。
琦善接旨,不由的身子發抖,又聞伊里布亦奉飭回任,料知朝廷變了和議,將來如何答覆英人?惶急了數天,忽又接到京中家報,說是家產都要籍沒了,心中一急,昏暈倒地,不省人事。家不可忘,國恰可賣。正是:內家而外國,義本同休慼;誤國即誤家,身敗名亦裂。
未知琦善性命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焚煙之舉,雖未免過激,然使省省有林、鄧,則善戰善守,英何能為?且但患畏葸,不患孟浪,本出自宣宗之口,林、鄧二公,不過奉上而為之耳。何物穆彰阿,敢行煬蔽,妨賢病國,縱敵殃民,弛一日之大防,釀百年之遺毒。不知者謂鴉片之禍,起自林文忠,其知者則固謂在彼不在此也。琦善奸黨,右穆左林,隳車實,長寇仇,莫此為甚。讀此回,令人惋惜,又令人憤激;雖本事實之不平,亦由抑揚之得體。
第五十二回 關提督粵中殉難 奕將軍城下乞盟
卻說琦善聞家產籍沒,頓時昏絕,經家人竭力施救,方漸漸甦醒,垂著淚道:“早知英人這樣厲害,朝局這樣反覆,穆中堂這樣坐視,我也不出來了。”悔已無及。於是再召鮑鵬密議。鮑鵬道:“大人不必著急!總叫得英人歡心,不與大人為難。後事歸後人處置,大人即可脫然無累了。”琦善思前想後,亦沒有救急法子,只得蒐羅歌女,擺列盛筵,時常請英使享宴,遷延時日,這英領事義律,及英將伯麥等抱著始終不讓的宗旨,外面卻與琦善周旋,大飲大吃,酒酣耳熱,還抱著歌女取樂。廣東鹹水妹,想是從此而起。正在花天酒地時候,朝旨已下,琦善接讀朝旨,方悉家產籍沒的原因,實是怡良一奏而起。小子先錄登當時的上諭道:香港地方緊要,前經琦善奏明,如或給與,必致屯兵聚糧,建臺設炮,久之覬覦廣東,流弊不可勝言;旋又奏請準其在廣東通商,並給與香港泊舟寄住。前後自相矛盾,已出情理之外;況此時並未奉旨允行,何以該督即令其公然佔踞。覽怡良所奏,曷勝憤憾!朕君臨天下,尺土一民,莫非國家所有,琦善擅予香港,擅準通商,膽敢乞朕格外施恩,且伊被人恐嚇,奏報粵省情形,妄稱地理無要可扼,軍器無利可恃,兵力不堅,民心不固,摘舉數端,危言要挾,不知是何肺腑?如此辜恩誤國,實屬喪盡天良。琦善著即革職拿問,所有家產,即行查抄入官!欽此。
琦善讀畢,眼淚復如泉水湧下,隨道:“我與怡良,無仇無隙,如何把我參奏?且他的奏稿中,不知說的什麼說話,真是可恨!”責人不責己。當下著人到撫署中,抄出怡良奏稿,回報琦善,由琦善接瞧道:自琦善到粵以後,如何辦理,未經知會到臣,忽外間傳說:“義律已在香港出有偽示,逼令彼處民人,歸順彼國”等語。方謂傳聞未確,盅惑人心,隨據水師提督轉據副將稟抄偽示前來,臣不勝駭異。惟大西洋自前明寄居香山縣屬之澳門,相沿已久,均歸中國之同知縣丞管轄,而議者猶以為非計,今該夷竟敢脅天朝士民,佔踞全島,該處去虎門甚近,片帆可到,沿海各州縣,勢必刻刻防閒,且此後內地犯法之徒,必以此為藏納之藪,是地方既因之不靖,而法律亦有所不行;更恐犬羊之性,反覆無常,一有要求不遂,必仍非禮相向,雖欲追悔從前,其何可及?伏思聖慮周詳,無遠不照,何待臣鰓鰓過計。但海疆要地,外夷公然主掌,並敢以天朝百姓,稱為英國之民,臣實不勝憤憾!第一切駕馭機宜,臣無從悉其顛末,惟於上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欽奉諭旨,調集兵丁,預備進剿,並令琦善同林則徐、鄧廷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