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 特尼團又發動了一天進攻,傷亡達五分之二,僅僅佔了兩座山頭。從其中一座山頭上,已經可以看到渾濁的安謝河。它原本是一條溪流,連日大雨,河面漫到一百多 英尺寬。正如那位得了癔病的老兵所說,上面漂浮著亂七八糟的木頭。除了木頭,還有漲鼓鼓的屍體:牛屍、馬屍和赤裸的人屍。
當 盟軍高奏凱歌渡過萊因河、易北河、維斯杜拉河、奧得河和多瑙河等歐洲最著名的河川的時候,惠特尼和他的海軍陸戰隊部無法戰勝一些中世紀的武士,一些由沖繩 毛孩子組成的“鐵血勤皇隊”,一些沒有文化、不懂技術、裝備平庸的黃種士兵。他和他驕傲的大軍,竟無法抵達一條世界上最短最無名的溪流—-安謝河。
17
第三次衝鋒失敗以後,休伊負了傷。他的二百人連隊,能開槍的只有一半了。他的目標是安波茶高地。他記不住很長的日語假名,因為他喜歡吃“銀河和寶貝露絲”牌巧克力夾心糖,索性叫它“巧克力糖高地”。雖然在某些海島戰役中,已經有人用過這個命名,他也不在乎。
休伊氣憤得紅鼻子更偏了,灰色的眼睛更小了,起皺的眼瞼象麵包上的一圈黃油包圍著小眼睛。嚴峻的局面和嚴重的傷亡挫傷了他的熱情,
休伊不象奧勃萊恩或惠特尼那樣熱衷於追求榮譽,他是個很實際的下級軍官。柏林打得如何與他的“巧克力高地”無關,他只想多殺些日本鬼子,
休伊對日本軍人有一種職業上的尊敬。這並不妨礙他和夥件們一起咒罵“黃猴子”、“豬玀”、“玩弄詭計的小王八蛋”。他在瓜島的安德森嶺打過防禦戰,又在貝蒂歐日軍地下工事裡呆過。他知道防禦者比進攻者享有的優勢,蔑視決不會帶來勝利,反而會流更多的血。
由於及時臥倒,一枚日軍手榴彈在離他三碼的地方爆炸,使他只患了輕度的“炮彈震盪症”,腦子嗡嗡響了好久。他很害怕,擔心塔拉瓦受的腦損傷會重犯。
結果還好,他伸伸胳膊和腿,手腳都聽使喚。他祈禱上蒼幫助他拿下安波茶山。
安波茶山在大名高地東北方約半英里處,海拔只有七百英尺(230米),守敵是日軍第三十二聯隊。它與大名高地又為犄角,正好拱衛著一英里縱深後面的古城首裡。日軍牛島滿中將把第三十二軍的司令部設在首裡,軍屬遠端炮群密切地支援著安波茶山和大名高地。
奧 勃萊恩團長來看望休伊的連隊。季節風引起連綿不絕的降雨把沖繩簡陋的道路網全毀了。洋麵上臺風頻繁,白沙海灘到處是被吹翻的艦艇殘骸。車輛陷到泥裡,卡車 沒到車幫,吉普連頂也淹了。155毫米長湯姆陷在泥路上,拖拉機去拖,連自己也陷沒了。白沙灘頭到安波茶山僅九英里,卻要用飛機來空投補給品。日本人的電 臺天天喊“神風”。結果召來一場妖雨。
“喂,休伊,我能為你做點兒什麼?”團長問連長。
“謝謝。天氣糟透了。我一直在想塔拉瓦那一仗,無論如何,我們得設法潛入敵人的坑道網裡。每次炮擊,他們都躲到安全的地方,他們算準了我們攻上陣地後躲在哪裡,然後就是一頓手榴彈。”休伊晃晃負傷的左手掌,痛得鑽心。
奧勃萊恩上校見他左手全包紮起來,對他說:“我說萊頓,你負傷了。跟我撤到後面去,對你來講,戰爭已經結束了。”
“不,先生。我在美國國內養了一年半,白白胖胖,可不是為了擦點兒皮就再回去。我在巧克力山丟掉的東西,還要在這裡找補回來。說正經的,團長,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奧勃萊恩的眼睛亮起來。他在瓜島就聽到過休伊的美名,後來又在美國報紙上讀了這個上尉的傳奇報道。看來,他要來了一位優秀的前線軍官。
休伊的指揮部設在半山上一個坑道里,洞口挖了排水溝,裡面挺乾燥。他這裡計程車兵都準備了幾雙襪子和乾燥的軍靴,沒有一個人得“戰壕腳”。休伊是有經驗的老兵,索羅門群島的雨比沖繩大,他在壞天氣裡成功地保持了部隊計程車氣。
休伊指著堆在炮彈箱蓋上的安波茶山的模型對奧勃萊恩說,“長官,我碰上了一點兒小運氣。不過,未經證實之前,我們先持懷疑為好。日本鬼子很狡猾,他們的供詞也許要反過來理解。”
“嗨,萊頓,講給我聽聽,我早就知道你有辦法。”
“長官,”休伊老老實實,沒有拿腔拿調:
“大前天夜裡我帶了一個班去側翼巡邏,你知道,在我的連和陸戰六師的防地之間有幾條山谷,常常有日軍小部隊滲透,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