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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溜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夜間,月光給開滿繁花的桃樹投下斑爛朦朧的影子,風 一吹,像是一樹跳舞的精靈。

他的母親在他出世的第三年就死了,得的是傷寒病。祖母很仁慈,會做各種好吃的東西:山藥泥果子醬、肉卷拌青菜、炸子雞和烤甜薯。她還會給他們講許多黑人的故 事,講他們非洲的祖先,講釋奴宣言和林肯總統,講布朗起義,講童話。弗吉尼亞是內戰時期南部同盟的首府,白人對黑人一貫仇視。黑人就用團結來回答這種仇 恨,把對人類的愛轉移到大自然中。

後來,他大了,到處流浪,四處謀生。他幹過農場季節工,當過裝配線上一小時一美元的童工,賣過報,擦過車。如果不是戰爭,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在何處。

吉 姆對自己人也不抱什麼希望。他同他們一起衝過主跑道、佔領了巴掌大一塊地方。日軍的火力把他們封鎖任,切斷了後援,他們各自為戰,誰也顧不了誰。又有誰能 把他救起來送過跑道回到後方去呢?為此,肯定要死去不止一個人。而他是黑人。別人全叫他“黑鬼”,當然。他也回敬他們,叫他們“白鬼子”

天 晴極了。赤道的晴天同奧克蘭的陰天一樣多。日頭真毒,天空是一片濃豔的藍色。沙土冒煙。他失血過多,身體連動彈一下也很困難。他把水壺對準嘴,希望被打漏 的水壺中還會留下一滴水。但他絕望了,一滴也沒有。他想起一條美麗的小河。對!在南卡羅來納州的奧倫治堡。他在那個農莊裡幹了兩年活,餵牛,餵馬,那馬是 地道的英國馬。收拾一下拖拉機和旋耕機。最美的事是幹累了活在清香的青草垛上睡一覺,然後同一個叫簡的姑娘跳舞。

那條河曲折的河灣裡叢生著柳樹和蘆葦,有許多好看的鷸和鶴,清澈的水中有小魚。魚湯可真好喝。

噢,簡會熬魚湯。簡偷著同他來往,心細得象偵探。簡悄悄地愛他,因為她是個白人。

他才不愛簡呢!她一張馬臉,一臉粉刺,腰粗得象水桶,走路象火雞,沒有一個人敢給她說媒。而她的情慾強得不得了,一來就想同吉姆動真格的。吉姆蔑視她,因為她們懷上個黑孩子。她文化低得連名字都不會寫,就知道不斷地重複一句話:“吉姆,來,我這裡有蜂蜜和酸牛奶。”

啊! 蜂蜜和牛奶。吉姆渴極了,痛極了,由於衰竭而產生了幻覺。整個大海變成了一條河,椰樹變成了蘆葦,簡變成了一隻黑腳信天翁,在天和海之間旋舞。他完了。他應該和簡睡一覺。真的,她多少次誘惑他,扭動屁股,說些甜哥哥蜜姐姐的粗話。吉姆不敢,他知道法律會怎麼懲罰這種事。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不值得回憶了。他寬恕了世界,世界也放過了他。他將睡在太平洋的一塊礁石上,一塊密克羅尼西亞土著的香格里拉上,爛得連骨頭也留不下。算了,顧不上這些了。他閉上眼睛。

思路一斷,胸部又疼起來。他哼哼唧唧,斷斷續續地嚎叫:“奶奶,奶奶,給我一杯水,一杯蜜水……”

一個粗暴的聲音從戰壕邊上響起來:“誰在那裡做春夢?快他媽起來,老子要組織防禦了。”

啊!是艾倫·李上尉。吉姆在船上就伯他,他恨黑人。他的突擊隊中一名黑人也沒有。

“哎,上尉,是我,我叫吉姆,受傷了。”

一張租獷的白人的臉在戰壕邊上露出來。艾倫·李認出是個黑人士兵,他罵了一句:“黑鬼,負傷了嗎?負傷也得起來,已經是下午了,我必須組織防禦,日本鬼子夜裡要逆襲的。

“先生,上尉。我的傷很重,實在抱歉。”吉姆真心誠意地說:“別管我了,上尉,讓我留在這兒等死吧,省您些麻煩。”

艾倫遲疑了一秒鐘。他終於爬進戰壕:“黑鬼,別他媽說廢話。”他趴下身子,命令吉姆:“聽著,吉姆,爬到我的背上去。”,

吉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又罵:“楞什麼,黑鬼!誰叫現在是打仗呢?誰叫你是‘海魔’的人呢?凡是‘海魔’的人我都得照看著點兒。誰叫我是個他媽的上尉呢?要是在查爾斯頓,我向你吐唾味還來不及呢!”

吉姆順從地爬到了艾倫的背上,艾倫撐在地面上;爬向一個大地堡。他已經在那裡建立了指揮部。成群的子彈從他倆頭上身上飛過。吉姆感激地對文倫說:“上尉先生,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您。”

“別他媽廢話,讓日本鬼子聽見,咱們全都得見上帝!”

吉姆的神智豁然清醒。他突然記起,現在揹他的這個人,就是當年奧蘭治堡莊園的大少爺,艾倫·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