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思,還有劉冒兒、楊冒兒,“冒兒”,就是官號的簡稱,是“領導”的意思,是他們這些做官的,在舞廳的暗語。
老K說:“王雨,你怎麼來這麼晚?我們柺子等了你好長時間。”
我故意淡淡地:“他等我幹嘛?”臉上卻做出迷人的微笑,“你們昨天不是生氣了嘛?”
“誰敢生氣呀,走,我們柺子專門要我在門口等著,怕把你漏了,走,走走。”他拉我到餐廳部的包廂。
門廊內有杜老闆和小姐們,我不想在人面前拉拉扯扯,於是就跟他一起去了。
推開包廂門,裡面坐了三個人。我看到劉歆坐在上席,在燈光下看他,跟在打火機的光圈裡看他,那是截然不同的。他瘦,但不乏氣度,五官很普通,也很勻稱,算不上美男子,但很有……有那麼一點兒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們讓我坐在他的身邊,但他對我的態度很一般,跟昨晚完全不一樣。別人喝酒,他喝飲料,我面前也有一瓶飲料,我不卑不亢,喝飲料,唱歌。
我大大方方地唱歌,他們都說我唱的好,老K很殷勤,他不斷地給我們點歌,讓我和劉歆唱。老K點了一首《康定情歌》,讓我和劉歆合唱,我不適應唱民歌,唱唱通俗歌曲還差不多,我不唱,劉歆就一個人唱,用兩種聲段,劉歆的歌唱得不錯,一聽就是受過聲樂訓練的,唱完了,他有些得意,“怎麼樣?想當初,我吹拉彈唱,哪一樣不是……啊……”
典型的官腔,我發現很多文化層次不高的小官僚,他們講話,總是講半頭,然後“啊”一下,因為他們只能說半頭話,他們的文化,決定了他們只能如此——啊。
我在心裡笑,笑話他。
吃好喝好,唱好,老K說:“都安排好了,走吧?過去吧?”
一夥人魚貫而出,魚貫而入,然後,在各個“衣櫃”和卡座裡,消失無蹤。
我和劉歆坐的還是昨晚的位子,陪老K的小姐也還是昨晚的那個,老K背地裡叫人家“大嘴”。老K這人……聽小姐們說,老K昨晚給了“大嘴”兩百塊小費。
劉歆告訴我,他為什麼今晚又來。他說他在這裡從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從來不跟小姐說真話,而且他從來不讓小姐陪他超過三次,怕小姐以後走在路上會認出他。他說,市體改委有兩個主任,一把手和二把手,他們倆原本是對頭,但他們倆個人的情人,卻是好朋友。一把手的情人把他們之間的事,都講給二把手的情人聽,當然二把手的情人也把他們之間的事,講給一把手的情人聽,兩個做情人的是好朋友,說話無遮無攔,這很正常。二把手的情人把她好朋友的事,又說給二把手聽。這個二把手很有心計,他就以此為柄,檢舉一把手,結果硬是把一把手給弄倒了。
後來,這個二把手順理成章地當上一把手,而一把手,卻受到黨紀處分,什麼都沒有了。
劉歆給我講這故事,再三告誡我,嘴要緊,要小心,還婆婆媽媽的,說什麼“大路上說話,草旁有人”,“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遇人且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好像他是我啥子,一遍一遍,諄諄教導,不厭其煩。
他非常後悔,他讓我知道了,他是誰。
“你現在就像是埋在我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不知哪一會兒,我得罪你了,你就會把我掀出去,把我炸死……”
我沒見過這麼膽小這麼謹慎的男人,想到昨晚他的舉動,他說的話,我嚇唬他:“是呀,你還敢得罪我!”
“昨天一上車,我就在說,完了,完了,他們都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我把我的身份給那個小姐說了,老K一聽,急得要命,哎呀,你怎麼那麼蠢,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平常那麼小心……我也是呀,冤枉,開始一直都把握得怪好,可到了最後,都準備走了,鬼使神差地,又給你說……真是,燒了一輩子香,臨末兒,吃了碗狗肉……”
“還說呢,你說的話,我根本就不信。”我是真的不信,工商局也好,某某局也好,我都不信。
“你信不信?你真的不信?”
“是啊。”
“哎呀,曉得還是不來了,我要是不見你,你是不是就會把我給忘記了。”
“當然了。”
“哎呀!”他跺腳,做出很懊悔的樣子。
“你不曉得,昨天在車上我一說,大家都緊張得很,都說今晚無論如何要再來一趟,我們怕錯過了你,專門叫老K在門口等著。”
我笑道:“哦,你今天就是專門來穩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