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同病相憐。”秦慕白在袁天罡身後說了這一句話,將握刀的手鬆下了。
當時袁天罡回頭,意味深長的對秦慕白笑了一笑,背起行囊戴起氈帽,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慕白清楚,從此,天下不會再有袁天罡這樣一個人。就算有,他也變得不會相面衍命了。
天亮後,秦慕白這個羊倌,該要到大非川去放羊,順便監視吐蕃人的動向了。正走到村口時,赫然發現袁天罡居然還站在這裡。
“你怎麼沒走?”秦慕白騎在馬上,淡淡的問道。
“秦少帥,好在你豁出一切之後都還保有一絲純善,因此,你並未喪心病狂。”袁天罡依舊是那樣的笑容可掬。
“你是在說我的心還不夠狠,沒有殺你滅口以防秘密洩露,是吧?”秦慕白冷冷的瞥著他說道。
“老夫說過了,少造殺孽,多積福祉,沒壞處。你的這一絲純善,或許就已經給你帶來了莫大的好處。”袁天罡的表情依舊是風清雲淡,以手搭沿看了看天際,說道,“七日之內,必有朔風北起,大雪降世。屆時,大非川即成一片雪域冰原。”
“這就是你給我的好處?”秦慕白眉頭微皺,“我能派上用場?”
“老夫只是和少帥聊了聊天氣,其他一概不知。”袁天罡對秦慕白深深一稽首,“煩請少帥轉告我師弟,就說,袁天罡已然駕鶴歸天不問凡塵。皇帝陛下再要問起老夫,就讓我師弟如此相告便了。”
秦慕白凝視著袁天罡,輕輕的點了點頭,“袁天師,你當真是心懷寬廣的得道高人。其實我心裡清楚,你來找我,一半也是皇帝的差譴。現在我非但對你不敬,還動了殺心,你卻依舊如果坦承仗義。”
“少帥能說出這樣的實話,足以見得是個值得深交的性情中人。”袁天罡展顏而笑,說道,“其實老夫這麼做,並非全是大公無私,也是有所圖的。”
秦慕白笑了一笑,“袁天師想從秦某這裡,得到什麼?”
“我此前一個推衍的應驗。”袁天罡神秘的笑道。
“什麼推衍?”秦慕白苦笑,“你老人家不是說,從此不再相面衍命了麼?”
“不錯,這是老夫立下的誓言,必定不會違備。”袁天罡笑道,“但是,老夫完全可以,坐看以前的推衍是否應驗吧,這並不違備誓言。”
“呵呵,那你就坐看吧!”秦慕白笑道,“我也就不問是什麼推衍了。世事難料,每個人的結局無非就是一死,當中會發生什麼,就讓他自己發生去。提前知道了,反而會活得很無趣。”
“少帥果然是大智慧大胸襟的風流人物。”袁天罡聲如洪鐘的哈哈大笑道,“如果老夫的這個推衍應驗了,老夫自會出現在少帥面前,當面恭賀的!”
“恭賀?”秦慕白不由得一時好奇,“能提示一下,是什麼好事麼?”
“呵呵,少帥方才還說,不想知道的。”袁天罡笑道。
“我突然又改變主意了。”秦慕白笑得沒皮沒臉,“我這人,很不守信用的。”
“這兩日連番洩露天機,老夫不敢說了。再說,惟恐這把老骨頭當真就埋在大非川了。”袁天罡搖頭微笑,“如果少帥執意追問,老夫只能略為提示——跟令夫人有關!”
“哪個夫人?”秦慕白好奇之心大起。
“老夫言盡如此!……就此別過了,秦少帥!”袁天罡呵呵的笑,騎上了一匹青鬃雪蹄馬,絕塵而去。
“這老牛鼻子,純粹吊人胃口!”秦慕白忿忿的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這樣的絕世高人,幾千年才出一個。殺了,就真沒了。話說回來,連我都能對他動殺心,這天下想要殺他的人肯定極多。皇帝李世民,會不會是其中一個呢,要不然這老頭怎麼會要假死遁世?看來,一個人知道得太多了,真是不好——不想這麼多了,放我的羊去!”
……
慾壑難填,人心總是不知滿足的。剛剛在大非川落下腳享受了兩天安逸日子的吐蕃軍漢們,開始憧憬更加富饒殷實的蘭州城池。
那裡有天下最大的大唐隴右牧馬監,豢養有無數的牛羊馬匹;近年來絲綢之路上的商旅異常活躍,給蘭州注入了無數財富;中原的女子,個個嬌滴滴水嫩嫩,豈是高原之上皮糙肉厚粗悍如牛的蠻婦能比?
至少有三成以上的吐蕃軍漢,做夢都在笑,以為自己已經一腳踏進了蘭州城,無數的金珠美女,任取任由。
另外七成沒有笑,是因為他們忙著流哈喇子。
吐蕃雖名為王朝,但仍舊未能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