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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而趙傳的《當年你決定向南而去》似乎意境不符,那首《當初就該愛你》也嫌露骨。

相比之後,覺得第三首尚有發展潛力,便提煉出來改造。幾個詞一動,居然意境大變,夠得上情詩的資格:是否你將要向北執行那我便放棄向南的決定你將去哪座茫茫城市我終究抱著跟隨的心時光這樣的飛逝我們也許沒有相聚的日子我願珍惜這一份請直到回憶化成灰燼願和我一起走嗎走過會了卻心中無際的牽掛把世上恩怨都拋下世事無常中漸漸長大和我一起走好嗎不要讓思緒在冷風裡掙扎跟隨我吧你不會害怕一起營造那溫馨的家區區十六行,雨翔寫了一個多鐘頭,中途換了三個韻腳,終於湊成。這首小詩耗盡了他的才氣。他感到,寫詩真是人生的一大折磨,難怪歷代詩人裡大多都瘦得骨皮相連。

娘不嫌自己的孩子醜。雨翔對這詩越看越喜歡。其實這詩裡的確有一個很妙的地方,寓意深刻——它第一節是要跟隨女方的,是男人初追時普遍的謊話。到第四節,掩飾不住,本性露了出來,變成“跟隨我吧”,才是真正的誠實。

寫完詩,時間已逾十二點。雨翔幾乎要衝出去投遞掉。心事已經了卻,睡意也不清自到。這一覺睡得出奇的甜,夢一個連一個,彷彿以後幾天的夢都給今夜的快樂給透支掉了。

第二天雨翔晚起。林母正好歸家,把兒子叫醒。雨翔醒來後先找情詩,再穿好衣服,回想昨夜的夢,可夢境全無。做了夢卻回憶不起來的確是一種遺憾,正好比文章發表了收不到稿費。

他匆忙趕到學校,正好Susan也在走道上背英語,兩人相視一笑,反而笑得林雨翔驚慌了,昨夜的勇氣消失無蹤。快快走進教室,奇怪怎麼勇氣的壽命這麼短,好像天下最大的勇氣都彷彿曇花,只在夜裡短暫地開放。思索了好久,還是不敢送,放在書包裡,以觀後效。由於睡眠的不足,林雨翔上課都在睡覺。被英語老師發現一一次,問個題目為難地,雨翔爽朗的一個“atanon”,硬把英語老師的問題給悶了回去——那英語老師最近也在進修,睡得也晚,沒來得及備課,問題都是隨機問的,問出口自己也不記得了,只好連連對雨翔說:“Nothing嗎,Nothing吧,Sitdown,pleasesitdown,don‘tsleeP。”林雨翔沒聽到他的“Don’tsleep”

就犯了困,又埋頭睡。

文學社那裡沒有大動靜,徵文比賽的結果還沒下來。馬德保痴心地守候,還樂顛顛道:“他們評選得慢,足以見得參加人數的多,水平的高。”騙得一幫只具備作家的文筆而尚沒練就作家的狡猾的學生都信以為真。

每週的課也上得乏味。馬德保講課只會抱時間而不會拖內容,堂而皇之的中西文學史,他花了一個月四節課就統統消滅。沒課可上,只好介紹作家的生平事蹟,去借了一本作家成名史。偏偏那本書的作者似乎看多了立體未來主義《給社會趣味一記耳光》的宣言,字裡行間給大作家打耳光,馬德保唸了也心虛,像什麼“郭沫若到後來變成一隻黨喇叭,大肆寫‘畝產糧食幾萬斤’的噁心詩句,這種人不值得中國人記住”,言下之急是要外國人記住。還有“卡夫卡這人不僅病態,而且白痴,不會寫文章,沒有頭腦。《變形記》裡格里高爾?薩姆沙變成甲蟲後怎麼自己反不會驚訝呢?這是他笨的體現。德國人要忘記他!”馬德保讀著自己覺得不妥,不敢再念。見書扉頁上三行大字:“不喜歡魯迅,你是白痴;不喜歡馬裡內蒂,你是笨蛋;不喜歡我——你老得沒藥救了。”

馬德保不認識墨索里尼鍾愛的馬裡內蒂,對他當然也沒了好感,往下讀到第三條,嚇得發怵,以為自己老得沒藥可救了。不過“老”確是無藥可救的。

馬德保再翻到一本正規的《中國作家傳》,給前幾個人平反,但是先入為主,學生的思想頑固地不肯改,逢人就講郭沫若是壞蛋,卡夫卡是白痴,幸虧現在更多的學生沒聽說過這兩人的名字。

這天馬德保講許地山的散文,並把他自己的奉獻出來以比較,好讓許地山文章裡不成熟的地方現身。學生毫無興趣,自於自的。馬德保最後自豪地說他的上冊散文集已經銷售餐盡,即將再印。學生單純,不會想到其實是贈送蹈盡,都放下手裡的活向馬老師祝賀。馬德保說他將出版個人第二本散文集,暫定名《明天的明天的明天》,說這是帶了濃厚的學術氣息的。學生更加相信,眼前似乎湧上了許多引證用的書名號。連書名都是借了動力火車的。學生對馬德保這本“大後天”的書都很期待。

週五晚上照例去補英語。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