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走了。
從家裡走了。
李大剛知道的時候就差一跳三丈高。
指著門框,大聲吼著:“叫她滾!這輩子她也別給我滾回來!我李大剛沒有這種離家出走的女兒!”
父母和你商商量量,你一個不高興就離開家,誰給你的膽子?
張蘭坐在一邊哭哭啼啼,廚房的洗衣盆裡還堆著一堆沒洗的髒衣服。
過去李妍最是心疼母親,知道母親身體不好,根本捨不得張蘭做這些。自從前幾年把李妍從鄉下接了過來,張蘭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洗衣服這活兒了。
你說三家一廚住著,衣服擺在哪裡都礙事呀。
擺在屋子裡也沒地方啊。
張蘭是既難過想要出去找女兒,她擔心李妍會出什麼事情,一方面她還得把這些髒衣服馬上洗出來騰地方。
“我去找找她吧,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頭會出事兒的……”張蘭偷偷去看丈夫的臉色。
你說老二這孩子!
就算讓你繼續讀書,你就一定能考上大學?
說走就走,一點不可憐父母。
走就走吧,還留紙條說什麼父母壓榨女兒去補貼兒子,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走之前還對著父母潑了一盆髒水。
紙條貼在了廚房,是人家老黃給送過來的,張蘭一想起自己剛剛丟的人,只恨不得馬上挖個地道鑽進去。
造了什麼孽生出來這種專門打父母臉的女兒?
那紙條上寫的都是些什麼啊?
這就是冤枉他們啊,自己和丈夫養大了閨女,結果人家一個不高興就說父母剝削。
你聽聽,剝削這是什麼詞兒啊就用在父母的身上?
父母啊,那是神一樣的人物,一個孩子怎麼可以端起髒水就往父母身上潑呢?
李大剛暴聲吼道:“不許找!她不是說我們剝削她嗎?行,反正我也把她養大盡了義務,從今以後她自己賺的錢自己花,以後她結婚生孩子都和家裡一毛錢關係沒有,將來鵬飛出息了也不許幫她!”
逆骨?
那我就敲碎了你的骨頭,我看你怎麼叛逆!
“從今以後把她從這個家裡除名,將來她就是要飯經過門口,也不許可憐她!”
李大剛摔了個碗,恨不得將李妍當成這碗狠狠摔出去。
氣不打一處來。
剝削?
女孩子沒結婚前,賺錢交給家裡哪裡有問題?
你將來不出嫁的嗎?不需要孃家把你嫁出去的嗎?
出了嫁,不生小孩兒的嗎?
生小孩兒要不要父母幫忙?
張蘭偷偷去摸眼淚,心口一陣跟著一陣的疼。
原本想得好好的,老二這不念書了能出去打工賺點錢貼補家裡,明年老三上高中如果需要錢就可以不用回老家挨家去借。結果你瞅瞅,這都什麼事兒啊?
正想著呢,手一碰到洗衣盆裡的冷水,被拔得一激靈。
這早上不知道多少家同時用水,水管子裡現在接出來的水跟井水似的,要多凍手就有多凍手。她這前段時間生了場病,一直哩哩啦啦沒有好利索,平時也不太敢碰涼水,中醫交代如果一碰涼水那這病還得重頭治。想到女兒不管不顧不心疼她這個做媽的,張蘭的淚水流成了小河。
老二,你好狠的心吶!
明明你最知道心疼媽媽,明知道家裡經濟困難媽已經扛不住了,就想讓你搭把手,你轉個身竟然撒手不管媽了?
李大剛踹了門板一腳,徑直下了樓。
不上工哪裡有人給錢花?沒有錢全家都喝西北風啊。
張蘭一邊用洗衣板搓著衣服,一邊哭,嘴裡嘟嘟囔囔:“……妍妍啊,你到底去哪兒了?你一個人在外頭可怎麼活啊。”
“哎呦,洗衣服呢。”
隔壁老黃媳婦帶上門,準備上班。
這一大早的就聽了一出精彩的好戲碼。
老黃不讓她多嘴多舌,省得往老李家傷口上撒鹽,可老黃媳婦覺得這事兒怎麼就這麼痛快呢?
薅羊毛還不能可著一隻羊薅呢,這家可好,就逮住二女兒可勁兒薅。呵呵,現在羊跑了吧。
張蘭聽見動靜,立即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頭也不太能抬得起來。
這李妍的事情,現在不知道鬧的多少家知道了,丟人啊。
老黃媳婦唇角翹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一字一句說著:“燒點熱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