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張蘭這眼淚,唰唰往下掉。
其實好像動過手術以後,她那腦袋就清醒了些,好像看懂了大女兒和老兒子都指望不上。
“慶香,你能不能幫我給妍妍傳個話,就說她媽錯了,現在給她認錯。”張蘭絕口不提罵了李奶奶的事兒。
罵就罵了,一點也不後悔。
她就是覺得婆婆心腸歹毒,把自己和老二的關係攪和得完全不來往,好處都去了她婆婆那。
那種人早晚都會下地獄!
李慶香聽到這句話,一點感動沒有。
想也知道,她嫂子這是醒悟了嗎?不見得吧。
“話,我幫你帶到,她人來不來我管不著。”李慶香抬腿拎著布袋離開了病房。
躺在對面床的女人,頂著一張蠟黃的臉看向張蘭,問:“是你小姑子?”
張蘭慼慼苦苦提起自己那不堪的命運。
“……有什麼辦法,兒媳婦總比不得女兒叫人收拾就忍著唄,別的都算了把孩子抱過去養,現在教得孩子不認我這個媽……”
有些假話說著說著真的可能變成真的,至少對張蘭來說就是如此。
這胸口中有那麼一口氣,急需一個傾瀉的途徑,而病房裡這些病友就成了張蘭的觀眾。
……
李妍今天到時尚的時間比較晚,十點多這攤才營業。營業沒有多久就見到了她姑,把攤位裡唯一的一把椅子給了李慶香,李妍一邊理貨一邊和姑姑閒聊。
李慶香的語氣裡沒什麼情緒,平鋪直敘道:“……誰都沒在醫院照顧她,她讓我替她傳句話說她對不起你,不過這話妍妍你也不用太聽進去,但凡你姐和鵬飛能照顧她那也記不起來你。”
倒不是她做姑姑的想要挑撥,實在是嫂子這人吧,不會無事獻殷勤。
李妍蹲在地上沒動。
說到底那畢竟是親媽,她也不會心狠到盼著張蘭去死,但去醫院照顧?她也做不到。
“我不去。”李妍拒絕。
李慶香幽幽嘆口氣,說不上來聽了這句話是什麼滋味。
父母與子女,原本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牢固的關係,誰能想到有這麼一天,親母女成了仇敵。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妍妍那麼孝順的孩子,替她爺奶又是買牛又是帶著她奶去北京玩,親媽這頭生病竟然去都不去。
“你媽也怪不到你心狠,這都是她自己造下的孽。”
李慶香沒在李妍攤位待得太久,該告訴的告訴該通知的通知,然後回去上班。
畢竟賺工資比較重要。
而醫院那頭,張蘭哼哼唧唧躺在床上,這膀胱好像有點憋。傷口的那個疼勁又上來了,疼得張蘭直打滾,原本扎得好好的頭髮散成一團,她臉部扭曲哼著,而那隻手死死抓著床單。
對床看著她狀態有點不對,連忙和丈夫說:“你去叫下護士過來看看吧,她這樣子不對勁啊。”
丈夫也是個熱心腸,屁股離開椅子一溜煙去了隔壁的護士站。
一個病房裡什麼病都有,唯獨張蘭的這個病……好得極慢。
之前下手術檯,醫生就對她交代過後續事項,大概就是說她這身體需要進補。多數的病人手術以後要求吃得清淡,張蘭的情況和別人不同,家裡供大女兒讀書的錢,給小兒子轉戶口讀書的錢全部都是靠嘴巴省下來的,加上她長年生病,這身體虧空得很。
術後李大剛得上班賺錢,醫院裡沒人照顧她更別提說做點營養豐富的飯菜送過來。狀態好些的時候她就厚著臉皮託託病友的親友幫忙買一兩個饅頭,狀態不好她就直接不吃。
晚上七點半,李大剛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醫院。
幹了一天體力活他也累啊,可畢竟是從小的夫妻,李大剛不太放心張蘭下了班還是過來瞧了一眼。
“大哥,今天你家嫂子可疼夠嗆啊,醫生說了她這營養上不去,傷口都不愛長……”
別人的傷口這些天早就開長了,可張蘭的傷口一直遲遲長不好長不上。
病房裡的人不清楚這家人到底怎麼回事,但肉眼瞧著覺得這做丈夫的也未免太死性了,妻子都這樣了還忙著上班賺錢?
不大的病房裡擠得滿滿登登,住了六床的病人,這個時間又來了六床的家屬,正對著大門的那家更是所有親戚好像都來探病了,嘰嘰喳喳,一時之間病房裡特別熱鬧。地面上可能剛剛誰端水灑了,藉著燈光那麼一看,滿地都是腳印。
牆也早就沒有了白的樣子,上頭各種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