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香進門的時候,李奶奶正拿著罐頭瓶子做準備呢。
“正好你來,幫我扣在肩膀上。”老太太說著話,拿著火柴點著捲菸紙,將燒著的捲菸紙扔進罐頭瓶裡。
李慶香藉著熱度,立即將罐頭瓶扣在老太太的肩膀上,空氣一絕,罐頭瓶裡的火苗也就滅了。
“肩膀疼?”
“嗯,沒睡好。”老太太不怎麼願意說話。
這幾天,因為上火舌頭破了,吃什麼都覺得疼。
晚上睡不好,白天李爺爺還拉著她幹活,這不到了這個季節該賣的東西得往外賣,該換的東西得換,過些天大白菜也得收一收然後積菜。
“媽,你幫我也拔兩罐。”李慶香揉著肩膀說。
原本收攤就晚,就不想過來了,可張彥平讓她來。
說是怕她事情憋在心裡,到時候憋出來毛病了!
張彥平了解李慶香,心直口快的人心中裝不住事情,如果不對人講出去,那得憋屈死。
“晚飯就別在家裡吃了,趕緊回去吧。”老太太說,坐著沒動。
這個時間,你一個有家的人,就不該在外面亂晃。
“張彥平讓我晚上擱這睡一宿,我這些天啊跟著小妍妍,吃飯吃不香睡覺睡不著,我上老火了我!”
說著說著又提起來張蘭的事情,奇怪的是,李慶香這次壓根就沒恨。
沒有恨了。
沒有一開始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彷彿說起來的就是個熟悉的陌生人。
李奶奶就連話茬都沒搭。
管不了!
既然管不了救不了,不如索性不看不聽不問。
當對方是個死人!
別說是兒媳婦,就算是親閨女,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也得撒手。
李慶香挪了挪屁股,問老太太:“妍妍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啊?”
*
李響肯定要回鋼城,放著他一個人在外面,李景輝也不放心。
李景輝這一段也比較難,根本走不出去,只能把兒子弄回來。
醫生的說法,現在就是要養靠後天恢復,留在那邊也是沒用。
就近原則,李響還是回到了大院。
其實他可以留在醫院裡,奈何李景輝不同意。
隋竟波這水深火熱的生活,就開始了。
照顧一個病人,特別是個年輕的病人,這個病人又是繼子,各方面綜合下來,要多難就多難。
找了陪護又找了個保姆,李響這不能動就得有人伺候……
市面上女保姆好找,女看護也很好找,就這男看護……
沒接觸過呀。
誰正經好人不出去上個班賺個錢,跑來幹這伺候人的活?
鋼城的男人女人都認上班,都認賺錢,這種跌份的活計,沒人願意幹。
隋竟波這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個。
找到男看護也不是說多難,城裡農村只要能撈到個正經工作,沒人幹。可還有一種沒有正式工作,想要賺錢的那種。
找人就得找個可靠信得過的。
就這,兩個保姆外加一個男看護還有徐青跟著隋竟波一起轉,都沒把人照顧好。
倒也不是李響作。
他人在醫院的時候會砸東西,回了家後,就徹底沉寂了下來。
不說話,沒有任何聲音。
李景輝晚上回來的有點晚,十點多才進門,也是一臉的疲倦。
家中有事,有事的又是他心愛的大兒子,日子怎麼可能好過!
進家門第一件事,去李響房間坐坐。
李景輝最近也不愛說話,就是陪坐。
坐著坐著,他起身去拿毛巾,準備替兒子擦擦手腳。
這種活,其實他幹過。
拎著暖瓶將熱水倒進盆裡,又摻了涼水,溫度控制在稍稍有點點燙的程度,這樣擰乾毛巾的過程,溫度也就降到了適合。
彎著腰給兒子擦腿,就掀開被子給兒子擦腿的這個過程,李景輝看見了某處汙跡。
他壓下火氣,勉強帶著笑臉替李響擦完了全身。
“你要是胃口不好,那就等會再吃。”
徐青說李響一直沒吃晚飯。
從那頭回到家裡,飯就吃得不好,越吃越少。
李響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隨著病情迅速消失。